正文

男性氣質(zhì)的守舊與變革(11)

性別之路:瑞文·康奈爾的男性氣質(zhì)理論探索 作者:詹俊峰


“極客”是“宅男”中的精品,其成為社會流行有其必然性,但我們也不能忽視當代中國社會中“宅男”文化與“屌絲“文化合流的現(xiàn)象。這體現(xiàn)了“宅男”文化的另一種社會影響。中國特有的“屌絲”現(xiàn)象代表的是一個充滿叛逆精神的社會弱勢群體,他們既缺乏“高富帥”、高智商的先天優(yōu)勢,又缺乏可以支配的社會資源,只好在言不由衷的自嘲自貶中憤世嫉俗,言行之間彌漫著暴戾之氣,構(gòu)型出康奈爾所謂“反抗性男性氣質(zhì)”(protest masculinity)CONNELL R W. Masculinities\\[M\\]. 2nd ed. Cambridge: Polity Press, 2005: 112, 114.。在當下的中國,“屌絲”是社會弱勢男性的自我解嘲,并從解構(gòu)自我中汲取嘲諷權(quán)威的力量和勇氣,“屌絲”往往不認為自己是真的如“屌絲”一詞所形容的那么粗鄙和低下,他只是利用“屌絲”桀驁不馴的保護殼武裝他自命不凡和懷才不遇的內(nèi)心。而“宅男”則比“屌絲”更加精明和懂得取巧。“宅男”通常受過高等教育,有專業(yè)技能為依托,容易找到中高薪酬的白領(lǐng)工作,在性別關(guān)系的權(quán)力維度和生產(chǎn)維度中,靜靜享受著父權(quán)紅利。他以“宅”作為精神家園和堡壘,身在“宅”中,進可攻退可守,不必像“屌絲”一樣直面權(quán)貴,針鋒相對,而是對社會權(quán)力的不平等和不公正采取消極抵制、有必要時也可以合作的靈活策略。就這一點來說,“宅男”更接近于康奈爾所說的“同謀性男性氣質(zhì)”。以年輕男性(尤其是大學(xué)畢業(yè)生)為例,當他們剛剛步入社會時往往都是“屌絲文化”的擁躉,因為身份卑微,生活平庸;工作辛苦,收入不高;感情空虛,未來渺茫,“屌絲”的保護殼和叛逆感成為他們保護和彰顯自己男子氣概的工具。但是,經(jīng)過社會錘煉,性格成熟,認清現(xiàn)實之后,他們則往往偏向于自稱為“宅男”,因為他們已經(jīng)逐漸被社會階層所吸納,學(xué)會了接受現(xiàn)實,不再輕易抱怨生活與理想之間的落差,寧愿選擇安逸而普通的生活。于是,“屌絲”就蛻變?yōu)?ldquo;宅男”。由此可見,“宅男”一點都不“宅”,而只是比“憤青”多了一絲保守和隱忍。“宅男”和“屌絲”一樣,都是特定歷史和文化條件下,在特定的社會關(guān)系中誕生和存在的一種男性氣質(zhì)的性別實踐構(gòu)型。

2.厭女癥與慕女狂,恐同癥與同性社交的悖論

情景喜劇《生活大爆炸》是研究英美國家“宅男”文化的一個重要文化樣本。該劇是“極客文化”在美國邁向主流的標志之一,也是“極客文化”蔓延至全世界的始作俑者,構(gòu)成了中國媒體和民間對“宅男”的直觀認識和感官體驗的基礎(chǔ)。該劇2007年首播,第一季的宣傳海報上寫著“smart is the new sexy”(聰明是新的性感,或天才也性感)。這句口號把高智商與男性的性感魅力相提并論,把“宅男”變成可愛、“呆萌”、性感的代名詞。這個口號生動地揭示出“宅男”文化是性別化的現(xiàn)象,是典型的性別實踐構(gòu)型。在這部以現(xiàn)代宇宙學(xué)的“宇宙大爆炸理論”為題的電視喜劇中,性別(尤其是“宅男”的男性氣質(zhì))成為制造笑料的重要來源,科學(xué)只是作為背景和點綴?!渡畲蟊ā分械男栽掝}可以分成兩類,顯性的(如婚戀、性關(guān)系、黃色笑話等)和隱性的(如性別意識形態(tài))。該劇的制作人查克·洛爾(Chuck Lorre)同時也是美國另一出長壽情景喜劇《好漢兩個半》(Two and A Half Men)的制作人?!逗脻h兩個半》的主人公是兩個成年男子和一個小男孩(所謂兩個半男人),拍攝至今12季,其中有整整8季的內(nèi)容均圍繞著男主角查理(Charlie Harper)和他弟弟艾倫(Allan Harper)如何泡妞,以及查理如何窮于應(yīng)付專制刻薄的老媽、陰謀算計的前女友和桀驁不馴的女傭,劇中充斥著大量的性描寫和黃色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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