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復出后的困境
1853年3月,洪秀全打下南京之后,已經有實力北伐,往北一直打到了直隸,距離北京城其實已經不遠了。太平軍不僅北伐,還要西征,洪秀全派兵往長江上游打,先后攻下安慶、九江、武昌等地。清王朝此時實在是應對乏術。
但是后來太平天國自亂陣腳,給了清王朝喘息的機會。這就是“天京事變”,洪秀全、楊秀清、韋昌輝、石達開等人發(fā)生內訌,打成了一團。清政府趁著這個機會,立即重建江北大營和江南大營。
但讓清政府萬萬沒想到的是,太平天國后期涌現(xiàn)出來的將領,如李秀成、陳玉成、楊輔清、李世賢這些人更厲害,打運動戰(zhàn)的時候,經常取得大捷,太平天國一點衰敗的趨勢都看不出來。當然,太平天國在戰(zhàn)略上是有問題的,其中死守天京就是一個致命的問題。但是從戰(zhàn)場上的趨勢來看,太平天國一點都沒慫。
當時的兩江總督何桂清縮在常州一地,江南大營被擊破后,馬上一溜煙奔到上海,躲進租界。當時有些常州士紳抱著他的大腿不讓他走,他還派衛(wèi)隊開槍打死了19個人。
清朝從建立起就有一個規(guī)矩,地方官守土有責,如果地方丟了,你還活著,那就是抄家滅門的罪。所以何桂清明知道自己走也是死,留也是死,他依然選擇了走,這說明什么?說明當時清廷的主流官員已經沒有斗志了。
這大概是1860年前后的事情,曾國藩在這時第二次出山。此次出山,他重新調整了心態(tài),心量變大了許多,待人接物也和善了很多。但問題是,光心量大有什么用?戰(zhàn)場上都是一刀一槍的事情。
曾國藩復出之后,面臨的處境十分艱難。一般來說,打仗至少需要三樣東西,第一得有權,第二得有錢,第三得有人。這都是資源,是在戰(zhàn)場上必須要用到的東西。
在權力這方面,曾國藩要來要去,終于要到了一個兩江總督,就是去接替何桂清,但是他這個兩江總督比較可憐。
歷朝歷代的中興名臣往往都是被國家賦予了大權的,比如說郭子儀,他是唐代的中興名臣,安史之亂就是他平定的。他的官當?shù)糜卸啻竽兀克就?、尚書右仆射、中書門下平章事。相當于既是軍隊的最高總司令,又是宰相。
可是曾國藩呢?他表面上是一個兩江總督,可以節(jié)制四個省的軍事,實際上誰聽他的呢?連他自己培養(yǎng)出來的人都不怎么聽他的。比如說,他舉薦左宗棠到浙江當巡撫,可是左宗棠去了浙江之后,立即翻臉不認人,要錢要餉,門兒都沒有,我要一心搞我自己的那一套。
曾國藩還大力提攜了一個叫沈葆楨的人,把他安排到江西巡撫的位置。在當時兩江的轄區(qū)內,江蘇和安徽基本上都是戰(zhàn)區(qū),所以這兩地的稅收是指望不上的。唯一能征稅的就是江西。但沈葆楨到了江西之后,就翻臉不認曾國藩了,他不僅截留湘軍的餉銀,還總是跟皇上講:“能不能不支持曾國藩?”
所以,當時曾國藩沒有太大的權力。
曾國藩在錢的方面也是非常局促。通常的中興名臣在錢上是不用太操心的,比如說南宋的岳飛,宋高宗當時就對其許下一條:甭管多難,就算皇帝勒緊褲腰帶,也一定要保證岳飛的軍餉。
但是,清朝的財富體制決定了曾國藩得不到這樣的支持。清朝有一項規(guī)矩,叫“永不加賦”,所以國家的財政收入相對比較固定,每年就那么多。道光末年的時候,國庫里面還有800萬兩,到了咸豐年間,只剩20萬兩。用20萬兩紋銀維持這么大一個國家,已是不易,再給前線撥軍餉幾乎毫無可能。
那怎么辦呢?只能允許捐官,也就是賣官鬻爵。可是天下的紅頂子總是有限的,實在沒辦法,清朝就讓各地開放厘金。厘金簡單地說就是收商業(yè)稅。商人送一擔貨要過某個關卡,對不起,抽1%的稅。曾國藩后來就是靠收一點厘金來過日子,經常捉襟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