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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個公務(wù)員的海市蜃樓:張廷玉(4)

羅輯思維:成大事者不糾結(jié) 作者:羅振宇


這一年張廷玉的政治待遇也發(fā)生了兩次改變。第一次是出版《御制詩集》。乾隆皇帝雖然詩寫得臭,但是愛寫,一天能寫好多首,于是就要出版《御制詩集》,讓張廷玉來監(jiān)制。后來,乾隆皇帝拿到印出來的書一看,竟然有錯別字!當(dāng)然就要給他處分,“交部議處”。后來一次是因為張廷玉在給乾隆最珍愛的原配皇后寫的祭文里用到了一個詞,讓皇帝很不滿意,所以將他罰俸一年。

這兩件事對張廷玉來說,都是非常明顯的政治信號,就是說你失寵了,皇帝現(xiàn)在要給你點顏色看看。張廷玉當(dāng)官四十多年,從來沒有受過處分,突然在一年里連續(xù)被處分兩次,心理上真的是受不了??墒撬植桓姨?,怎么辦呢?只能忍著。這一忍,張廷玉的身體就更加不好了,牙也掉完了,腿也不行了,沒人攙扶已經(jīng)走不動路了,說話也開始顛三倒四。

乾隆十四年(1749年)臘月,皇帝有一次溫語問詢:“老先生你最近身體怎么樣?”張廷玉一聽機會來了,趕緊說還是想退休。乾隆沉吟了一下,說:“這么著吧,別著急,你先回家,容我想想?!?/p>

第二天,乾隆皇帝就給張廷玉下了一道諭旨,說張老愛卿服侍我們祖孫三代,功勞是有的,雖說歲數(shù)大了,但是我真舍不得你,怎么辦呢?這么著,你自己決定,你要是下定決心了就走,你要是改主意了就別走。

其實從乾隆皇帝的性格當(dāng)中,可以分析得出,他是想演一出戲——我告訴你,你功勞很大,我舍不得你,但是你老了,我又想照顧你,怎么辦呢?你自己做決定。最好你明天就上表說自己雖然歲數(shù)大了,走不動道了,但想了想還是舍不得皇帝,留下算了。那皇帝就可以再下道諭旨說,算了,你還是回老家吧。

但萬萬沒想到,張廷玉真是老了,他的政治智慧已經(jīng)不夠用了,他覺得這是皇上默許他走了,然后就上表謝恩。乾隆拿到這份奏折一看,說算了,我好人做到底,也不跟你為難了,走了就走了吧,就批準(zhǔn)了。最后還加了幾句話,這幾句話意味深長,他說今年我四十多歲,等我五十大壽那一年,你就九十歲了,你要扶鳩進京,就是拄著你的拐杖再進京,我們君臣再聚。那意思就是,我們還要留一段佳話。你要離婚,要分床睡,那咱們就好合好散,你走吧。

一時糊涂,丟了伯爵

張廷玉回到家之后,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念頭——人走茶涼,破鼓萬人捶,墻倒眾人推,朝廷中我也不是沒對頭,我走了之后,他們要是天天在皇帝面前說我壞話,萬一“配享太廟”的榮譽不給我了怎么辦?那我損失可就大了。這是我最后的哀榮,我能不能跟皇帝要一份保證書呢?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天,終于鼓起勇氣跑到宮里去見乾隆皇帝,說了一大堆,最后有一句話是“請一辭以為券”,就是請您說句話給我當(dāng)個憑證,口頭的也行。

乾隆皇帝看著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心想:“你的意思是,你對我爹放心,對我就不放心了?”乾隆皇帝壓了壓火,說:“我答應(yīng)你了,就給你這券,給你這辭?!睆埻⒂袂澳_回了家,乾隆皇帝后腳就給他寫了一首詩送家去了。乾隆皇帝的詩實在太臭,就不引了,意思就是,我也不是什么堯舜之君,不知道能不能配得上你這么好的臣子;但你是不是好臣子,將來我們倆這關(guān)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讓后世去評價吧。這首詩里面雖未暗含殺機,但至少皇帝是不高興了。

張廷玉做完這件事情,緊接著又出了一個昏招。按照當(dāng)時的君臣禮節(jié),皇帝賞賜臣子一件東西或者應(yīng)允你一件事情后,臣子第二天要到宮門前叩頭謝恩。可張廷玉覺得,好不容易提著一口氣把話說出來了,也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了,天氣這么冷,我還是繼續(xù)睡,讓兒子進宮代為謝恩吧。

乾隆皇帝這下就暴怒了,你張廷玉果然對我沒有感情,你得到了想要的結(jié)果,居然都不來謝恩!乾隆皇帝就讓軍機大臣給他下旨,讓他“明白回奏”,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什么心理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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