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毫無疑問是個天才,不過我看了一些評論,似乎不少人對他的詩才頗有疑問:有人認為他筆下那些驚才絕艷的小姐、少爺寫的詩其實很平淡。我不懂詩,這個問題就沒有什么發(fā)言權(quán),但是我認為曹雪芹除了他或許稍欠的詩才,另外一門本事,他也是缺得緊,那就是幽默感。
他筆下塑造的兩個人物形象很有趣:一個是出身豪門世家卻大字不識幾個、專會世俗取笑的鳳辣子。不過說句實在話,她說過這樣一個著名的笑話:一個過正月半的。幾個人抬著個房子大的炮仗往城外放去,引了上萬的人跟著瞧去。有一個性急的人等不得,便偷著拿香點著了。只聽“撲哧”一聲,眾人哄然一笑都散了。這抬炮仗的人抱怨賣炮仗的扎得不結(jié)實,沒等放就散了。湘云好奇地問道:“難道他本人沒聽見響?”鳳姐道:“這本人原是聾子?!庇谑潜娙撕迦淮笮?可是我看了無數(shù)次也不知道到底好笑在哪里。
還有一個就是上他們家來打秋風的劉姥姥,聽了鳳姐和鴛鴦的攛掇,吃飯的時候賈母這邊說聲“請”,劉姥姥便站起身來,高聲說道:“老劉,老劉,食量大似牛,吃一個老母豬不抬頭?!弊约簠s鼓著腮不語。眾人先是發(fā)怔,后來一聽,上上下下都哈哈大笑起來。史湘云撐不住,一口飯都噴了出來;林黛玉笑岔了氣,伏著桌子哎喲;寶玉早滾到賈母懷里;賈母笑得摟著寶玉叫“心肝”;王夫人笑得用手指著鳳姐說不出話來;薛姨媽也撐不住,口里茶噴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飯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離了座位,拉著他奶母叫揉一揉腸子。地下的無一個不彎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著笑去的,也有忍著笑上來替他姊妹換衣裳的。看了這段,眾人只是發(fā)怔了一會兒就笑成這樣,可是我不太明白他們在笑什么。除了這一個號稱幽默和一個滑稽的人,其他人的笑話就更勉強了。
那年中秋夜宴,擊鼓傳花。賈政講了個笑話:“說一家子一個人最怕老婆,這個怕老婆的人從不敢多走一步。偏是那日是八月十五,到街上買東西,便遇見了幾個朋友拉他到家里去吃酒。不想吃醉了,便在朋友家睡著了。第二日才醒,后悔不及,只得來家賠罪。他老婆正洗腳,說:‘既是這樣,你替我舔舔就饒你?!@男人只得給他舔,未免惡心要吐。他老婆便惱了,要打,說:‘你這樣輕狂!’唬得他男人忙跪下求說:‘并不是奶奶的腳臟,只因昨晚吃多了黃酒,又吃了幾塊月餅餡子,所以今日有些作酸呢。’”聽完了賈母跟眾人便都笑了,我卻覺得只有惡心二字,簡直比薛霸王的一個蚊子嗡嗡嗡還差勁,虧他敢拿到臺面上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