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宴卿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進(jìn)書房,西辭已微瞇了眼小憩起來。
西辭的眉色一貫既淡又細(xì),似是即將化開的清墨,尖瘦的下顎枕在手臂上,頰上正映著袖邊那朵蓮花,襯得他容色蒼白如紙。
宴卿本不欲擾西辭清靜,但手上捏著持盈傳出來的書信,他也只得硬著頭皮直跺腳,“主子,您醒醒。”
無人相應(yīng)之下,宴卿只好伸手去推西辭的肩膀。
推了半晌,西辭才慢慢睜開眼,黑色瞳孔里透出微光,見是宴卿,才松下全身的戒備,道:“嗯,你來了。”他起身靠在椅背上,輕輕咳著,“阿盈的信今日也該到了。”
宴卿委屈地一咂嘴,“主子你都不知道體恤宴卿的苦勞,就惦記著小姐的信。”
西辭笑睨他一眼,“這話讓阿盈聽了,只怕有你受的。”
宴卿嘻嘻笑道:“小姐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口上說說罷了,可從沒真打過宴卿。”
“你知道便好。”西辭含笑,“信拿來我瞧瞧。”
宴卿把信交到他手里,道:“主子你可得快點(diǎn),不然云舊雨那小子可又趁我不在,溜去言筠小姐身邊了。”
“那就讓他去吧。”西辭微微笑道,“這段日子也讓他夠憋屈了。”
宴卿待要爭(zhēng)辯幾句,卻正看到原本帶著溫潤笑意的西辭一瞬冷了神色。
“主子,怎么了?”宴卿湊過去小心翼翼地問。
“無事。”西辭手上一頓,捏著信紙沉吟了片刻,方起身湊著燈臺(tái),將那信紙點(diǎn)起了火來。
火苗嗖嗖一躥,轉(zhuǎn)眼就將那信燒得一干二凈,只留下一撮余灰落進(jìn)西辭手心。
“主子,你小心燙。”宴卿搶上前,一拍西辭的手,灰隨風(fēng)而起,剎那飛得無影無蹤。
西辭收回手,輕描淡寫地道:“放心,我沒事。”他的目光還隨著飄飛的余灰微微動(dòng)著,薄唇輕啟,“你回去告訴阿盈,此事我無能為力。”
宴卿一怔,“主子你……”
西辭背身而立,靜靜撥著燈臺(tái)上的燭芯,慢慢道:“回了宮的人,還這般依賴旁人,往后若是我不在了,她待要如何?”
宴卿驀然氣道:“主子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就告訴了小姐聽。”
西辭莞爾一笑,眉眼舒展,“這句話你就省了吧。”
宴卿沒好氣地道:“您也怕她聽見,卻還總說給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聽,這不是成心折磨人么?”
“好了,好了。”西辭笑道,“你去回阿盈的話兒吧,她也該等急了。”
宴卿再狠瞪西辭一眼,轉(zhuǎn)身一撐手就從窗臺(tái)里跳了出去。
“沒大沒小。”西辭輕斥了他一聲,撐手在桌前輕咳起來,起初只是輕微地咳著,不料胸口越咳越痛,一直痛到手捏著胸口的衣衫絞成一片,喉嚨里卻是干澀的,像是要燒起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