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部分7

警娘 作者:傅崇才


一陣陣撕心裂肺的號啕就像先前的水浪襲向沖鋒舟,鐘曉麗定睛望去,在一片偌大的場地上撐起數(shù)不清的帳篷,帳篷前的一大片空地上,覆蓋著雪似的白布,那下面顯然是在山洪暴發(fā)時喪生的人。他們的親人正哭聲當歌,呼喚著遠去的魂靈。

見有救人的沖鋒舟駛來,一群人就急忙往這邊跑。幾位大學(xué)生模樣的青年沖向臨時搭建的連接水陸的木板,攙扶舟上的人上岸。他們的臂上戴著制式不一的“志愿者”袖標。舟上人的腳剛著地,就有一個五十多歲干部模樣的人徑直向鐘曉麗跑過來。他急切地問:“你抱的這個孩子是?”“市兒童福利院的宋玉!”鐘曉麗話音未落,這男人的眼中就涌出了驚喜的淚花。他喃喃地說:“這下可好了,這下可好了,福利院三百七十七個孤兒一個也不少!”

說話者是山城市民政局局長,照相機、錄像機一齊向他聚焦。有一個女記者問:“局長,孤兒一個不少,福利院工作人員的情況怎么樣?”局長欣慰的表情頓時消失了,他悲痛至極地答道:“很不幸,一百零五個工作人員,據(jù)目前統(tǒng)計,已有一百零一個犧牲了。”這時,兩個志愿者抬著院長的遺體走過來,局長激靈一下,怔住了。瞬時,他伸展雙臂奔向院長,想握住她的手。淚光中,他看到院長左手攥著樹枝,右手握著一只浴盆,就問:“這是……”一個戰(zhàn)士答道:“救她時就這樣,她一手抓著樹,一只手抓著浴盆,盆里坐著那個孩子。”戰(zhàn)士用手指了指鐘曉麗懷里的宋玉接著說,“我們使勁掰她的手,怎么也掰不開,就這樣把她撈上來了。”照相機咔嚓咔嚓拍個不停。有一位記者把錄音機伸向戰(zhàn)士說:“她應(yīng)該是怕盛著孤兒的浴盆漂走被水浪打翻,才這樣做的!對吧?”“肯定是這樣,這是明擺著的!”這時,那位保育員神志已經(jīng)清醒了,她被志愿者攙扶著站了起來,對人們說:“山洪暴發(fā)時,我們院長緊急召開了撤離會議。她說‘孩子第一,安全第一’。散會后我們按照分工組織撤離。我抱著宋玉,領(lǐng)著這個男孩走出屋門時,洪水已涌進院子,很快就漫過膝蓋。同時聽到福利院后面的居民樓倒塌的聲音。”保育員頓了一下接著說:“我正跑著時,院長迎了上來,她問我‘都走了嗎?’我說:‘我是最后一個了!’院長說:‘把宋玉給我,你領(lǐng)著兩個大的趕快跑吧!’院長說著就雙手把宋玉從我懷里奪走了。這時又聽到院長說:‘健健,你跟著阿姨走吧!’”“健健是誰?”有一個記者問道。保育員說:“健健是院長的孫子,七歲了。他們學(xué)校為了預(yù)防疾病傳播,臨時放了假,跑到福利院找奶奶玩的。”“接下來是什么情況?”那位記者又問。保育員說:“我右手抱著這個五歲的孩子,左手牽著健健使勁地跑。沒跑多遠,就被慌亂的人群沖散了,接著浪頭就一個接一個地打來,我明顯地感到健健不在我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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