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銀花第一站是去溫州吳服裝廠。她在走廊遇見吳廠長,把要結賬但條子丟了的事講了。吳廠長問:“你能記住多少錢嗎?”趙銀花說:“我能記住。”吳廠長說:“我們會計的賬上也記著,對一對就是了。”
趙銀花來到財會室,對會計說:“那條子上是5123塊?!睍嫴榱艘幌沦~:“趙姐,你記得分毫不差?!?/p>
吳廠長讓會計付現(xiàn)款,趙銀花好激動:“吳廠長,真謝謝你這么相信我。”吳廠長笑道:“丟欠條的事我也有過,不奇怪。再說了,合作這么久,你一直給我最低價,我要是賴賬,以后的生意還怎么做!”
趙銀花一個廠接一個廠地去結賬,她向廠長們說著同樣的話,沒有一個不認賬的,都給她按數(shù)付了現(xiàn)款。趙銀花從最后一家服裝廠出來,疲憊地走著。周老順不知從哪里冒出來:“銀花,銀花!”趙銀花笑著說:“你到底還是來了。”“我不想來,可我的兩只腳堅決不聽我的,就把我拉來了?!?/p>
趙銀花心中一熱,忽然蹲到地上捂著臉嗚嗚哭起來。周老順急了:“銀花,不是說好了嘛,要不回來就當花了唄。”趙銀花只是一個勁地哭,她哭著哭著,突然笑起來。周老順說:“銀花,你怎么了?”趙銀花無語,只是用拳頭不停地捶著周老順。
夜晚,趙銀花和周老順躺在床上。趙銀花感嘆說:“天底下還是好人多?!敝芾享樥f:“那也得分對誰,你是好人,人家才對你這么好?!壁w銀花抱住周老順溫柔地說:“今天可以睡個踏實覺了?!薄拔覀儌z是有好長時間沒睡一塊了?!?/p>
趙銀花看到窗簾有個縫:“老順,去把窗簾拉上?!薄岸祭戏蚶掀蘖耍慌驴??!薄拔易屇闳ツ憔腿?。”周老順起身,把窗簾拉嚴。
趙銀花從窗縫里拿出個鐵盒子打開,里面全是錢。周老順看傻了:“這都是你賺的?”趙銀花點頭:“欠條丟了,錢倒長著腿腳跑回來了。就憑這,我一定要把紐扣賣遍全中國?!薄翱跉獗任疫€大?!薄袄享?,你不是說你的一只腳已經踏進大上海了嗎?這會兒,你可以把另一只腳也邁進去。這些錢你拿去當本錢,好好干,讓整個上海都是你的鞋?!?/p>
周老順說:“我不用你的錢。”趙銀花說:“什么我的你的,這是我們家的,就是你的?!薄拔也皇钦f我不能用你的錢,我是說這些錢對我沒用。我周老順做生意要靠本錢,那算什么本事!我靠的是腦子,靠的是發(fā)現(xiàn)商機的眼睛,有這兩樣,人家就自覺自愿出錢,我就心安理得掙錢?!?/p>
趙銀花把錢又放回窗縫:“錢就放在這,你什么時候要什么時候拿?!敝芾享槗ё≮w銀花:“我打死都沒想到你能掙這么多錢?!薄斑€有你想不到的,你兒子也掙錢了?!薄胞湽酚行帕??”“來信了。在內蒙古一個新華書店租了柜臺賣眼鏡,前些日子,還通過電話?!薄胞湽范加泄衽_了,真是我的兒子!”
趙銀花擰男人一把:“不是你的兒子還能是誰的兒子?”周老順笑道:“過去,我不知道他是誰的兒子,你這么一說,肯定是我的兒子了。明天到郵局給麥狗掛個電話,我再給他上上課?!薄斑€上課?要不是你上課,兒子也不會跑那么遠!”
周老順問:“你說冠球能掙多少錢?”趙銀花說:“收的再多也是廢品,能掙多少???”周老順說:“昨天你條子丟了冠球說給你補上,你覺得他真能補你三萬多嗎?”趙銀花說:“人家那是好心、客氣,你還當真了。明天我得去謝謝趙大哥,別讓人家跟著著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