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皇室的地位受到了歧視,而密謀者們的企圖得到了政局的助力。外國軍隊占領了京城,許多省份經歷了大造反的陣痛,百姓可能會歡迎統(tǒng)治者的變遷,而篡權的輔政大臣們對于所有國務的成熟經驗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葉赫那拉氏那富有男子氣概的不知疲倦的能量,加上榮祿及其他忠實追隨者的有力支持,很快就讓事情有了新的面貌,而軍隊的統(tǒng)帥曾國藩,她所提攜的官員,從太平軍手里克復了(安徽的)安慶,對她的事業(yè)是一個好兆頭,于是形勢向有利于她的方向轉化。從此以后,她的勇氣和手腕使她能夠挑起對手互斗,贏得了時間與朋友,直至密謀者們失去機會。然而,她的目標與野心,她在都察院內的朋友們已經表達過的,卻在一定程度上受阻了,因為清朝家法禁止皇太后干政,而且存在相當近的先例,即順治和康熙兩位皇帝,都是由一班大臣輔政。就這兩個先例而言,太宗皇后在政府里沒有任何發(fā)言權。不過,一班大臣攝政的先例也被當作不祥之事,因為康熙沖齡時的幾名輔政大臣,若非被發(fā)配充軍,就是被迫自盡。很可能,恭親王在鼓勵和支持兩宮皇太后的訴求時,還沒有領略到葉赫那拉氏的個性力量,他認為一個女人輔政,會將最高權力交到他自己手中。
一位曾隨駕避往熱河的滿人,描述他的經歷,著重談到葉赫那拉氏無盡的勇氣和她舉止風度的個人魅力,這些品質使她在大內侍衛(wèi)們當中享有美譽,也為她贏得了最后的勝利。在這場陰謀最危險的時期,她小心翼翼地避免激起沖突,或引起篡權者們的懷疑,因此未與榮祿公開協(xié)商,而是買通太監(jiān)安德海充當秘密中介(關于此人,后面還會講到)。通過此人,每天有報告安全地送給京城里的恭親王,與此同時,葉赫那拉氏假裝寧靜淡漠,故意對怡親王表示順從,打消了他的疑心。
八月十一日,輔政八大臣開會討論局勢,會后頒發(fā)一道上諭,以強烈的措辭斥責了御史董元醇在一份奏疏中提出的建議。此人請求任命兩宮皇太后共同聽政,并以先皇的遺詔作為這個提議的權威根據(jù)。與此同時,輔政八大臣以小皇帝的名義宣布,梓宮將于下月初二啟行回京。這正是葉赫那拉氏一直在促成并等待的步驟。由于行在的大臣們和輔政大臣們都必須全程(約五百里)陪護梓宮回京,而靈柩車又沉重無比,由一百二十人推進,行走在多石的山路上,行進的速度必然很慢。每隔約五十里一站,必須準備休息之所,以庇護先皇遺體,讓陪侍的官員過夜,如此一來,輔政大臣們至少要走十天的路程,如果天氣不好,則會耗時更久。對兩位皇太后而言,靈車的緩慢行進十分有利,因為她們不用參加護送的隊列,而是領頭先行,乘快轎用五天時間就能趕到京城。清朝習俗與宮廷禮儀規(guī)定,殯葬隊伍啟程時,新皇和先帝的殯妃們要參與祈禱與酒祭,然后加緊趕路,提前到達目的地,準備舉行類似的敬儀。于是葉赫那拉氏發(fā)現(xiàn)自己處于一個大為有利的戰(zhàn)略位置,能夠遠遠搶在敵人前面抵達京城,她迅速與恭親王敲定了自己的計劃,要給敵人一個熱情的歡迎。
載垣及其同伙也心知肚明,被這位年輕皇太后甩在后面,他們處于大為不利的地位,前途會險情疊現(xiàn)。他們于是決定在途中暗殺葉赫那拉氏與另一位皇太后,為此下令:讓首席輔政大臣的私人衛(wèi)隊護送兩宮皇太后。要不是榮祿聽到了這個陰謀的風聲,兩位皇太后肯定無法活著回到京城。在葉赫那拉氏激勵之下,榮祿迅速采取行動,連夜率一隊親兵離開送葬隊伍,火速前去保衛(wèi)兩位皇太后,在她們抵達古北口之前追了上來,此處是從平原進入蒙古關口的盡頭,就是將要實施暗殺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