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中,她幾乎每天都見到時光。時光在十班,要不是倒垃圾,常曉春打死都不會跟他碰到。碰到就碰到吧,她裝作沒看見。可是他的種種作為實在難以讓她視而不見。
每天定時定點,她氣哈哈向垃圾站沖刺,而他,優(yōu)哉游哉地靠在教室后門曬太陽。她來,他眼睛跟著來,她去,他眼睛跟著去,看的好開心呀。氣死她了。
半個月過去,班主任看她表現(xiàn)不錯,赦免了她。把倒垃圾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wù)賜給了一個天天不交作業(yè)的同學。
她終于從時光那種氣死人的目光中解脫了。然而,她的心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每當她的心在枯燥無聊的課上變?yōu)橐粸┧浪?,只要一想到時光,便會抖動,漣漪陣陣,開滿荷花,還有青蛙在上面跳舞。為了不讓蛙聲影響到她聽課,她努力讓自己平靜、平靜……
她這是怎么了……
煩惱焦躁著,這個月的大日子很快降臨了。不曉得有沒有人像她這樣,來個例假跟要出征似的,早早做好萬全準備。熱水袋、紅糖、柔軟的鞋子,她把行囊抗在背上,烏龜一樣慢慢爬到學校,挺到放學,再慢慢爬回來。幾年以來她都是這么過的。
高飛知道她有個毛病以后,時常送她上學。連帶的,張佳來的親戚到了他也會關(guān)心一下。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她們從不把高飛當男生看。
大限到來的前一天晚上,已經(jīng)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的常曉春接到高飛的電話。他上來便問:“來了?”
“第一天?!背源好《亲印?/p>
“明天我送你上學?!?/p>
“你來得及嗎?”
“來得及。明天起早,咱們五點半出發(fā)。你九點半放晚自習?”
“是的?!?/p>
“我九點二十。到時等你?!?/p>
“好。感激涕零啊,奴家愿以身相……”啪?!霸S……”
她還沒許完呢。高飛經(jīng)常都是這么忙,打工什么的比她還要兇。他們經(jīng)常一起自嘲,說自己是小姐公子身,丫鬟傭人命。
剛放下電話沒多久,高飛又打來了,抱歉地說他忽然有急事,這兩天都不能來接她。常曉春說她能搞定,讓他去忙自己的。她明白,不是真有急事,高飛不會爽約。但到底是什么急事,高飛不說,她也問不出來。高飛總是胸有成竹,很少吐露困難。
第二天,常曉春帶著紅帽子,圍著紅圍巾,背好書包,呈烏龜狀,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向?qū)W校。
走到最后一個路口,她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余光瞥見身旁多了個揮不去的白影。她張開瞇著的眼睛看向身旁,只見時光騎著自行車,騎得很慢,一身白襯衫在陽光下極為耀眼。
時光正用驚奇的目光打量她,好像在路邊看到一只背書包的企鵝。
剛進入十月份,她這打扮是有點夸張。
常曉春翻個白眼小聲嘀咕:“看什么看,沒看過痛經(jīng)的人也要上學啊?!?/p>
討厭她就無視她好了,干嘛跟著她。害她走路都不安穩(wěn)。
時光似乎看夠了,用力踩踏板騎上了前。
常曉春放松神經(jīng),有點兒失落。
慢吞吞走到校門口,學校大門卻已經(jīng)關(guān)上。她直起腰悲愴地想她已經(jīng)全力走最快,到頭來還是不敵值日生的心狠手辣。
還算好,有人陪她。
緊閉的鐵門前,時光和常曉春對視一眼。時光說:“跟我來?!?/p>
他推著車,她走著,他們繞過前面的教學樓,來到體育場后面。
她笑他:“學生會的人也遲到啊。”
他說:“我退出了?!?/p>
“為什么?!?/p>
“沒意思?!?/p>
“……”
這人真是隨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