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個場景中,秀蓮和玉嬌龍像艾莉諾和瑪麗安在她們的第二個重要場景中一樣,牢牢地防守著自己的部署。這個場景發(fā)生于秀蓮在京城外的鏢局中。玉嬌龍在與自己的欲望斗爭時,兩次調用姐妹關系,向秀蓮坦露心聲。像第一次的談話一樣,主要話題還是婚姻和充滿爭斗的隱秘世界,而玉嬌龍現(xiàn)在能夠承認,她有些輕舉妄動。她逃離儒教結構并成為某種超乎其自身之外的東西的一部分—從本質上說,是成為道教徒—的渴望已經被碧眼狐貍所扭曲,并使她違背了江湖世界中的一切“禮”的規(guī)矩。秀蓮在這一場景的前半部分一直保持著她的理智和同情,盡管它因對玉嬌龍行為的感覺而有所減輕。正如在她們最初的姐妹交談中一樣,秀蓮戴著那只標志性發(fā)簪,在她敏銳的理智和對別人真實動機的洞察已經排除了身體打斗的場合,她一直都戴著這發(fā)簪。因此,它與她的這樣一種能力聯(lián)系在一起:不羞辱,不責備,哪怕是對那些未能做出體面之舉的人,也能以禮相待。她知道何時可以軟化規(guī)則,以使最仁慈和正確的解決之道出現(xiàn)。她在此時也繼續(xù)采用她富于同情心的理智實踐,幫助玉嬌龍試著辨清方向,變得更加成熟,方法是應對自己的處境,而非逃離它,進入一個幻想的江湖世界。秀蓮聚焦于孝道,因為她告訴玉嬌龍,雖然玉嬌龍可以逃離婚姻,卻不能逃離父母。令人驚奇的是,玉嬌龍在這一點上并未讓步:她對羅小虎的關心超越了任何的懷疑。然而,玉嬌龍確實變得怒不可遏,不是因為秀蓮的儒家說教,而是因為聽到李慕白將羅小虎送往了武當山的消息。玉嬌龍在自學武當心訣時的不容置疑的天分,以及她天生的擺脫儒家苛責并擁抱超乎自身之外力量的道家傾向,似乎與她對武當?shù)募ち曳磻纬闪嗣?。正如上文所言,這部分是由于碧眼狐貍自己對武當?shù)姆磻5踔粮由羁痰氐莱隽擞駤升垖@個秘密世界的浪漫想象—事實上,她誤解了它—它既沒有帶來江湖的利他主義,也未帶來真正的道家思想的洗禮,使之受洗于意義更大的洪流和源泉。由于沒有一個人值得她去孝敬,所以玉嬌龍的直覺和欲望將她帶入了自恃的傲慢之中。當玉嬌龍身上的這種毒素戰(zhàn)勝了她的脆弱時,秀蓮終于爆發(fā)了,她與玉嬌龍斷絕了姐妹關系。李安通過讓秀蓮戴著她那標志性的發(fā)簪進行打斗,呈現(xiàn)了秀蓮的所有本領、敏銳和憐憫心,卻又說,現(xiàn)在這一切都必須從屬于這場生死較量。她一直憑借自己的理智、她對“禮”和“仁”的平衡,不停地回避這樣一場打斗,但她證明,到萬不得已之時她甚至可以戰(zhàn)勝青冥劍??墒牵绨蛑Z和瑪麗安那樣,只有死亡本身的存在才會催化一場真正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