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講的是高偉同(Wai-TungGao)的故事,他與賽門(Simon)有著幸福的同性關(guān)系,卻又感到來自傳統(tǒng)中國家庭讓他娶妻生子的壓力。偉同的中國租客葳葳需要綠卡,于是她同意嫁給偉同來安慰他的父母。電影的沖突來自偉同想與賽門同枕共眠的渴望和他對儒家思想價值觀所提倡的孝順遵從之間的張力。電影的第一部分利用情境的荒誕性而取得了一種喜劇效果,但在婚宴之后,則更加具有了戲劇性,當時,葳葳引誘了她喝醉的丈夫,有了身孕。偉同與兩者關(guān)系的欺騙本質(zhì)導致了他與賽門、葳葳和他母親的爭執(zhí)。最終,偉同的父親告訴賽門,他對他們間的關(guān)系心知肚明,并給了那個年輕人一個紅包,這標志著他認可了他們的關(guān)系。電影的結(jié)局是家人間的和解:偉同和賽門都同意當葳葳孩子的父親,偉同的父母同意支持他們間非同尋常的戀愛關(guān)系。像《推手》一樣,該片呈現(xiàn)了面對傳統(tǒng)儒家思想價值觀與對個體自由渴望間相互抵觸的利害關(guān)系時,人們?yōu)楸菊嫘远冻龅呐Α?/p>
在中國哲學中,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間存在著一種張力,儒家思想是一種人文主義哲學,強調(diào)禮儀規(guī)矩這樣的社會德行,而道家思想則是一種自然主義哲學,支持人與環(huán)境和諧相處。詹姆斯·麥克雷(James McRae)在本書的“克己—《臥虎藏龍》中的道家思想、儒家思想與自由之代價”一章中對這些主題作了詳細的討論。李安電影通常表現(xiàn)的都是這樣一些主人公:他們被迫調(diào)和自己的天生欲望與社會要求之間的關(guān)系,從而真正地培養(yǎng)自我。道家的無為主題在那些講述武俠故事的電影中尤其突出:《推手》和《臥虎藏龍》。麥克雷的這一章還探討了儒道主題間的張力。盡管主人公們只有通過打破已有社會規(guī)范的束縛才能獲得本真性,但與這種自由相伴而生的代價則使故事的悲劇性因素得以推進。
《理智與情感》探索了遵循一個人的自然欲求(情感)與堅守社會文化規(guī)范(理智)之間的張力。這兩個極端的弊病在故事開始部分即得以說明:范妮·達什伍德(Fanny Dashwood)是乏味沉悶、維多利亞時代自命不凡者的典型,而米德爾頓(Middleton)一家則失之于相反的極端,太過開放,不尊重隱私。長子繼承權(quán)的習俗迫使達什伍德先生未給女兒們留下遺產(chǎn),盡管他關(guān)心她們的幸福,并要求自己的兒子約翰(John)照料她們。愛德華·費拉爾斯(Edward Ferrars)想與艾莉諾(Elinor)戀愛,可他又拒絕中止與露西·斯蒂爾(Lucy Steele)的婚約,因為他是個一諾千金的人,即使這樣做會使他下場悲慘,失去遺產(chǎn)。約翰·威洛比(John Willoughby)想娶瑪麗安(Marianne),但在他被剝奪了繼承權(quán)后,轉(zhuǎn)而去追求有錢的格雷小姐(Miss Grey),因為他過不了沒有金錢和地位的生活。瑪麗安代表著感性,而艾莉諾代表著理智,電影昭示,兩者之間最終必須達到平衡。這與李安其他電影中道家思想與儒家思想間的張力十分類似—如果一個人想讓自己的生活和諧美滿,那么就必須尋求自然與人道之間的平衡。勒妮·科勒—賴安(Renée K hler—Ryan)和西德尼·帕爾默(Sydney Palmer)在自己所撰寫的章節(jié)“你對我的心知道多少—理智與情感在李安電影《理智與情感》和《臥虎藏龍》中的作用”里詳細分析了這個主題,尤其將關(guān)注點投向了這些電影中堅強的女主人公?!杜P虎藏龍》表達了李安對中國傳統(tǒng)武俠敘事的獨特立場。電影中的沖突圍繞著電影的兩個女主人公—俞秀蓮和玉嬌龍—對本真的、自我身份的追尋而展開??评铡嚢埠团翣柲剿髁诉@些人物與《理智與情感》中堅強女性角色之間的相似之處,認為女性話語可以導致本真的自我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