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充滿迷茫、無奈的苦澀跋涉(9)

孤獨百年:張學良的思想人生 作者:王海晨


處于苦悶、失望中的張學良,一度“有病亂投醫(yī)”,“沉淪”于佛教。然而,他在參佛禮禪的路上沒走多遠,就被宋美齡的一句“你又走錯路了”而打斷。

1995年11月19日,張學良在夏威夷第一華人基督教公理會談了“我信基督教的經(jīng)過”,他開場即說:“很多人都想要知道,我怎么會信基督教。我現(xiàn)在就把我信基督教的經(jīng)過,講一講。”

“我對佛教很有研究的。那么夫人來到,我在高雄住著的時候,夫人來,跟老先生到高雄來,她到高雄寓所去看我,我就跟夫人講,我現(xiàn)在研究佛學。那么夫人來了半天沒吱聲,她講:‘漢卿啊,你又走錯路了?!?/p>

宋美齡何時說的這句話,張學良沒有說具體時間,地點很肯定,是在高雄。張學良在高雄的時間有兩段,第一次是1949年2月至1950年1月。1949年1月21日,蔣介石發(fā)表下野聲明,副總統(tǒng)李宗仁代行其職權(quán)。李宗仁便以“代電”和親筆信的方式指飭參謀總長顧祝同負責釋放張學良和楊虎城,張學良從劉乙光提供的《申報》上也看到了這條消息:“政府明令,余及楊虎城,恢復(fù)自由。”蔣為了不讓李宗仁找到張學良,密令將張立即送到高雄要塞躲藏起來。2月2日,“夜三點由井上出發(fā),十一點(因候天氣)由新竹飛機場起飛,十二點十分抵岡山,再乘汽車至壽山要塞兵舍?!?949年末,李宗仁逃亡美國,蔣介石復(fù)出之局鐵定,張學良又搬回新竹井上溫泉。顯然不是這段時間,這段時間里,宋美齡沒去過高雄。

第二次去高雄的時間是1957年10月24日,寓居西子灣,1960年4月8日搬遷到臺北。據(jù)記載,在高雄近兩年半的時間里,宋美齡有兩次來高雄探望張學良的記錄,一次是1958年5月17日,宋美齡突然到訪,張學良情緒低落,與宋說:對“‘總統(tǒng)’我非常想念,渴望看他一看。今天看見夫人,我十分快活,但又悲傷?!比缓蟊硎荆骸皩θ松呀?jīng)看透,對名祿之心毫無,而罪人受此優(yōu)渥,十分不安。如能于人類與國家有貢獻,則不計一切,只不過今日余已為過去之人,不知能貢獻什么?”張學良意在探詢自己恢復(fù)自由的可能性。宋美齡告訴他,自己即將去美國。對張的探詢未做明確回答,只說:“你從來是一爽直之人,你的話我一定轉(zhuǎn)達。”便匆匆離去,兩人只談了約半個小時。顯然不是此次。第二次在高雄見到宋美齡的時間是1960年1月17日。當時南越“總統(tǒng)”吳庭艷訪問臺灣,宋美齡隨蔣介石陪同吳到高雄參觀,“我們住在要塞里,總統(tǒng)有個別墅也在要塞里”。宋美齡來到“西子灣張學良家中,一同商量一件件‘家事’”。因宋美齡剛從美國回來不久,談的話題便從張學良在美國存款如何管理談起,后來又談到“有關(guān)趙一荻與于鳳至的事……”,誰來高雄陪讀等。據(jù)多方考證,宋美齡那句“漢卿,你又走錯路了”的話當在此次。

“漢卿,你又走錯路了”,宋美齡在這里用了一個“又”字?!八麄兌贾v我當年走錯了路”,所以她說“又走錯了路。”《張學良口述歷史(訪談實錄)》中有一段對話:

訪者:過去哪點走錯路了。

張學良:就是……

趙一荻:西安事變就是走錯路了。

張學良:她這個話很有意思,她說你好不好研究基督教。她就跟我解釋說,你大概想我是混蛋,蔣夫人就是說他自己啊,為什么要信基督教呢?

趙一荻:不是混蛋,是傻瓜。蔣夫人說,你可能認為我是個傻瓜。

張學良:傻瓜。她說,我問你呀,上下幾千年,永恒幾萬年,有地位高的國王、有淵博學問的人,這些人為什么都信基督教,我是傻瓜,難道這些人都是傻瓜。她就給我出這個題目,她說我愿意你好好想一想,研究研究,他們?yōu)槭裁匆呕浇蹋?/p>

訪者:她給您提出來誰了嘛?哪些人?

張學良:上下幾千年,縱橫幾千里,有地位的、有學問的為什么信基督教。這不能是指誰,所以這句話很動我的心,她說,你想我大概是傻瓜,是不是這些人都是傻瓜?難道說,我是不如你呀!我是傻瓜,難道這些人都不如你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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