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
埃里克快速地用酒精擦了兒子瘦小的胳膊,將其對著透過窗戶的光線,感受到了肌肉的柔軟,敲了敲針管,小心地將針頭推進皮膚。當針管內的制劑緩慢清空的時候,本杰明坐在那里用閑著的那只手按自己的手機。
“真夠屎的,我就快沒電了?!彼f,然后放下了手機,與此同時埃里克正將一塊醫(yī)用敷料按在他的手臂上止血。本杰明不得不保持這個姿勢坐相當長時間,然后埃里克才會用外科膠帶把敷料固定在他的手臂上。
埃里克很小心地前后彎曲著兒子的腿,然后擺動那瘦弱的膝關節(jié),最后又按摩了雙腳和腳趾。
“感覺怎么樣?”他問道,他一直盯著兒子的臉看。
本杰明做了一個鬼臉。
“和往常一樣?!彼f。
“你想要止疼藥嗎?”
兒子搖了搖頭,埃里克突然想起了那個神志不清的證人,那個有著多處刀傷的男孩。兇手此刻也許正在尋找那個成年了的女兒。
“爸爸,怎么了?”本杰明謹慎地問。
埃里克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如果你愿意,我開車送你去學校?!?/p>
“為什么呢?”
高峰時段的交通緩慢前行。本杰明坐在爸爸身邊,讓自己被汽車走走停停的搖晃帶入睡眠狀態(tài)。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感到有種溫柔的暖意在夜晚的睡眠后仍然停留在身體中。他想到他的爸爸很忙,但還是花時間送他去學校,本杰明自顧自笑了。“總是這樣,”他想,“當爸爸在醫(yī)院經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就會變得格外不安,害怕我會出什么事?!?/p>
“哦,我們還是把冰鞋給忘了?!卑@锟送蝗徽f。
“是啊?!?/p>
“我們掉頭回去?!卑@锟苏f。
“不,不用了,沒關系的?!北窘苊髡f。
埃里克嘗試變換車道,但被一輛汽車攔住了。當他被迫回到原來的車道時,差點兒和一輛垃圾車撞上。
“我們還來得及回去,而且……”
“別管冰鞋了,對我不重要?!北窘苊魈岣呗曊{說道。
埃里克用余光驚訝地瞟了他一眼。
“我還以為你喜歡滑冰?!?/p>
本杰明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他厭惡被審問的感覺,不想說謊。
“你不喜歡嗎?”埃里克問道。
“什么???”
“你不喜歡滑冰嗎?”
“我為什么要喜歡呢?”他嘟囔道。
“我們買了全新的……”
“但那又能多有趣?”本杰明疲憊地打斷他。
“那么我不需要回家去給你取冰鞋了?”
本杰明只是嘆了口氣作為回答。
“滑冰沒意思,”埃里克說,“象棋和游戲機沒意思。那到底做什么有意思呢?”“我不知道。”他回答道。
“沒有嗎?”
“有的。”
“看電影?”
“有時候吧?!?/p>
“有時候?”埃里克微笑著說。
“是的。”本杰明回答說。
“你可是一個晚上能看三四部電影?!卑@锟擞淇斓卣f。
“這怎么了?”
“沒有,沒什么?!卑@锟诵α诵Γ斑@能有什么呢?有人可能要問,如果你真的喜歡電影,那每天要看多少部?。咳绻憧釔垭娪啊?/p>
“行了。”
“那么你為了能看完,也許一直開著雙視窗,還不停地快進?!?/p>
本杰明感到,當爸爸逗他的時候,他會忍不住要笑。
突然響起了一聲低沉的炸響,在天空中可以看到一顆淺藍色星星,星星的尖端如幾縷青煙般正在緩緩墜下。
“真是奇怪的放煙花的時間?!北窘苊髡f。
“什么?”他的爸爸問道。
“看?!北窘苊飨蛏现钢?/p>
在天上懸掛著一顆只剩下青煙的星星。本杰明不知為什么好像看到了阿依達,他的心隨之一緊,涌起熱浪。上星期五,就在位于松德比貝利的阿依達家擁擠的客廳里,他們彼此緊挨著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他們一起看了電影《大象》,而她的弟弟則在地板上一邊玩口袋妖怪卡片,一邊自言自語。
當埃里克將車停在校園外的時候,本杰明突然發(fā)現(xiàn)了阿依達。她站在欄桿的另外一端等他呢。她看到了他,于是揮起手來。本杰明抓起書包,著急地說:
“再見,爸爸,謝謝你送我?!?/p>
“我愛你?!卑@锟说吐曊f。
本杰明點點頭,抽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