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兩天后，我去向布雷德利太太與艾略特道別。他們正坐著喝茶，我才進(jìn)門沒多久，伊莎貝爾也跟著進(jìn)來。除了聊到接下來的行程，我也感謝他們這段時間的熱忱招待，后來看時間差不多了，我便起身準(zhǔn)備離開。

“我陪你走到藥妝店那里吧，”伊莎貝爾說，“剛剛想起來要買個東西?！?/p>

離去前，布雷德利太太對我說：“下回見到瑪格麗特王后，請代我向她問安，好嗎？”

我已無力再去撇清自己其實不認(rèn)識王后，不假思索就說當(dāng)然沒問題。

我們走到街上后，伊莎貝爾側(cè)頭對我笑著。

“你喝得下冰激凌汽水嗎？”她問道。

“試試吧?！蔽掖鸬镁兄?jǐn)。

一路上，伊莎貝爾一語不發(fā)，我不知該聊什么，便也跟著保持沉默。進(jìn)了藥妝店后，我們找了張桌子坐下，椅背和椅腳都由彎曲的鐵絲組成，坐起來不大舒服。我點了兩份冰激凌汽水。柜臺前有些人在等結(jié)賬，還有兩三對坐在別桌，不過都忙著自己的事，基本上沒有人會打擾我們。我點了根煙，靜靜等候，伊莎貝爾一臉滿足地吸著長吸管，感覺得出來她頗為緊張。

“我有事情想跟你說?！彼鋈婚_口。

“我想也是。”我微笑以對。

她停頓了一會兒，神情若有所思。

“前天晚上在薩特思韋特家，為什么你會提到拉里的事情？”

“我以為你會感興趣，因為我忽然想到，你可能不大了解他所謂閑晃的意思?！?/p>

“艾略特舅舅真是大嘴巴，他那時說要去黑石飯店找你聊聊，我就猜到他會把事情都跟你說?！?/p>

“畢竟我也認(rèn)識他好多年了，平時他最愛講別人閑話了?！?/p>

“沒錯，”她露出淺笑，但一閃即逝，她盯著我瞧，神情嚴(yán)肅地說，“你覺得拉里的為人怎么樣？”

“我只見過他三次，感覺是個很不錯的孩子?！?/p>

“就這樣嗎？”

她的語氣透露一絲焦急。

“也不盡然，這真的很難說，你也知道，我對他的認(rèn)識不深。當(dāng)然了，他長得好看，待人謙和，溫柔又親切，這類氣質(zhì)很吸引人。而且他年紀(jì)輕輕，竟然這么耐得住性子，跟我在這里遇到的其他男孩子很不一樣?！?/p>

我在模糊的印象中摸索，設(shè)法將感覺化為語言，伊莎貝爾只專注地看著我。待我說完后，她嘆了一聲，似乎松了口氣，露出迷人又帶點調(diào)皮的微笑。

“艾略特舅舅說過，你的觀察力常常讓他十分佩服。他說沒什么事情能逃過你的眼睛，還說你身為作家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見識很廣?！?/p>

“我倒覺得其他特質(zhì)還比較有用，”我自嘲地說，“比如天分之類的。”

“我找不到可以跟我談這件事的人。媽媽只從她自己的角度看事情，希望我未來的生活能有保障?！?/p>

“這很自然啊，不是嗎？”

“然后艾略特舅舅只注重社會地位，我自己那群朋友，我是說跟我同輩的朋友，都認(rèn)為拉里沒什么用，聽了真的很難過?！?/p>

“一定的?！?/p>

“他們也沒有對他不好，拉里的個性很討人喜歡，只是他們都把他當(dāng)成笑話來看，動不動就開他玩笑，只是讓他們不爽的是，他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每次都一笑置之。你曉得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嗎？”

“我只知道艾略特轉(zhuǎn)述的那些。”

“可以聽我說說我們?nèi)ガ斘陌l(fā)生的事嗎？”

“當(dāng)然?！?/p>

我將伊莎貝爾的說法在此轉(zhuǎn)述，部分是根據(jù)回憶，部分則憑想象改寫。但她和拉里當(dāng)時談了許久，肯定有許多內(nèi)容我無法詳述。我猜一般人在這類場合除了很容易言不及義，同樣的事情還會一說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