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他的神思游離恍惚，車飚得飛快，差點發(fā)生擦掛事件。

章凡給他撥了幾個電話，李哲都沒有聽到。好不容易電話接通，焦急的章凡早已經(jīng)忘記客套，直接奔入主題，聲音里不無得意：“怎么樣，那個女人是騙你的吧？”

“她……”李哲幾次想開口，卻又咽了回去。怎么對這多年好友啟齒呢？她的眼疾本就令他惻然不已，如今又多一個孩子的事情，他的頭腦一片混沌。

“有些事，我以后再告訴你?！崩钫芨杏X有些頭痛。

“怎么，難道還有事情？”章凡緊追不舍。

“以后再說吧?！闭f完也不管章凡有沒有回應(yīng)，李哲自顧自掛斷電話。

章凡將點燃的香煙送到嘴邊。怎么，他李哲一個堂堂一個大律師，看似精明受理過無數(shù)案例，結(jié)果現(xiàn)在卻是非不分，不僅幫著那個女人說話，而且對他也是支吾以對，許諾也沒有戳穿那個女人的謊言？看來還是得他章凡親自出馬才行！

屋里的燈光下，江微和方文靜圍坐在桌邊，桌面上擺了一堆喜盒、喜帖樣式，兩人正不厭其煩地反復對比，一看李哲進來，方文靜抬眼望望他:“回來啦?！?/p>

“唔?！崩钫軟]精打采地回應(yīng)一句。

兩個女人仍在低頭挑選著喜帖樣式，誰也沒有注意他的異樣。

“來，來，你看看這款怎么樣？”江微將選好的樣式挑出來，指給他看。

“不錯?！崩钫苈唤?jīng)心地說。

江微又喜滋滋地拿出一本婚紗選輯遞給李哲：“幫我挑一挑，到時候我穿哪款最好看？”

李哲機械地接過，手指翻動著精致的紙張，款式各異的婚紗，耀眼的純白，他曾經(jīng)幻想過婚紗穿在常笑身上是怎樣一幅夢幻的畫面，而他又會以怎樣的姿態(tài)去迎接那一刻的到來。可是，如夢似幻，曾經(jīng)已經(jīng)遙遠得如同前生回憶，只有身邊的喃喃細語的江微才是他能夠觸摸到的真實。

如果常笑仍在異國他鄉(xiāng)，如果她沒有帶著秘密歸來，如果她不是身患疾病，他的生活仍然會照著原定軌跡，和江微攜手一生?？墒侨缃瘢诒姸嗾嫦嘞蛩u來之后，他做不到視若無睹。

第六章在愛與忘的縫隙中望見無奈此刻，誰也不知道外表平靜的他，心里是如何地翻江倒海。

“怎么樣？”江微用胳膊碰碰李哲，笑著問。

李哲用手指胡亂指向一款。

“這款啊……”江微湊過去細細研究，“胸口褶皺太多，顯得比較臃腫，明明就不好看嘛……”

“嗯?！崩钫芎鷣y回應(yīng)。

“李哲，我跟你講話，你一點都不認真?！苯⒄Z氣半嬌嗔半埋怨。

“那你自己慢慢挑?！崩钫軐⒒榧嗊x輯啪一聲放在桌上，他已經(jīng)竭力控制情緒，沉浸于喜悅世界的江微雖無所察覺，但方文靜卻抬眼瞥了他一眼。

他沒敢和母親的眼睛對視，徑直走進臥室，仰躺在床上，眼睛直視天花板上垂吊的水晶燈，他想清空自己的思想，得到短暫空白，可思想這玩意是不受約束的野馬，無法約束。

反正也無法入睡，他索性翻身下床，開始翻箱倒柜地翻找。很多與過去有關(guān)的東西被他儲藏在一個鐵皮盒子里，因怕江微看到引出一些無端話語，他將這些東西藏得很深，以至于他已遺忘多年，而現(xiàn)在當他想再重溫時，竟然找不到深藏在哪里了。

“你在找什么？”方文靜走進來，看到打開的箱柜，翻得凌亂的房間，有所察覺。

“找一個證件?！崩钫艽蛑?/p>

“你那點心思瞞不住我，”方文靜洞若觀火，“我知道你在找什么?！?/p>

李哲停止忙碌而無謂地翻找，問道：“媽，那你有沒有看到……”

“我扔了。”方文靜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