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zhuǎn)身沖進(jìn)了洗手間，任憑自己的眼淚無聲地流了一臉。那天，我腦補(bǔ)過女生打電話、他在一旁打手勢的場景，原來確實是這樣的場景，只是與我想的大相徑庭。

我曾指責(zé)顧紹殊自私、心理陰暗，如今想來，我又何嘗不是？

所幸他的頭沒有大事，我去看他的時候因為藥物的原因，他已經(jīng)睡著，那雙曾經(jīng)讓我看到美麗煙火的眼睛被長長的睫毛覆蓋，一張臉毫無攻擊性，干凈柔軟得像個孩子。

只是，我沒有想到他醒后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面試通過了嗎？”

“嗯?！蔽液瑴I點點頭。

“那就好，我終于可以毫無負(fù)罪感地和你分手了?！彼f，“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問問你，你的夢想和我們的愛情哪個更重要，現(xiàn)在我得到答案了。丁帆，如今，你能實現(xiàn)夢想，我仍舊替你驕傲。”

我看著他蒼白的一張臉，吃力地對我說出這一番話，感覺到自己的心在一片片裂開。這一刻，我想耍賴：“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分手?！?/p>

我想認(rèn)錯，“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懷疑你，不應(yīng)該因為一個面試而置你于不顧?！?/p>

但我說出的卻是：“你好好養(yǎng)病，其他的事，我們以后再說?！?/p>

其實，他和我都知道，哪里還有什么以后呢？

我就要去海上工作，每天生活起居都在那里，而他是一個怕水的人，只有陸地能讓他感到安全。

我?guī)讉€星期才能上一次岸，在別的國家、別的街，而他幾乎沒有可能出現(xiàn)在那些國家、那條街。

我將風(fēng)雨飄搖，他會塵埃落地。

……

我終于有些理解，他為什么那樣不顧一切要阻止我追夢的步伐，因為他已過早地看透，在我的世界里，他與夢想不能成為共存體。

可是，我也知道，我已經(jīng)用力走了那么遠(yuǎn)，我不甘心就此停下來，回到那個小小的加油站，為像曾經(jīng)的他那樣吊兒郎當(dāng)?shù)募一锏哪ν熊嚰由蠞M滿的一桶油，看著他們飛揚跋扈地去追逐他們的姑娘。

我用很快的速度辦理了工作需要的各種證件和手續(xù)。

在一個艷陽天和顧紹殊告別。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哭。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苦痛我自己承受。

就像多年前王力宏有首歌唱的：你愛抬頭擁抱陽光，我得眺望下個前往，我走開你留下我回憶你升華，至少我們會仰望同一片天空。

后來，我在我工作的游輪上遇到過很多人，但只有一個人說的話讓我想起了那些長長的過往。那個人的名字叫宮嶼。

在不久后的某天，宮嶼和我成為朋友，他說，丁帆你能不能給我講個故事。我說對不起，我沒有故事。他說，沒關(guān)系，那我給你講個故事。

那是宮嶼的故事，故事里有他懷念的人。

而我也有我懷念的人。

只是我，沒有說。

我懷念一個怕水的人，他想把我留在岸上，可我是只能遠(yuǎn)航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