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重重地打在了馬肚子上，這匹黑馬立即向前奔了出去，王青衣嚇出了一身冷汗，身子低伏在馬身上，一動不動。成天跟在他的后面，那匹馬一直保持著勻速的步子，不快也不慢，過了好久，他才敢從馬背上把腰直起來，成天在他的身后小聲地提醒他放松自己，讓身子隨著馬的步子慢慢地活動。王青衣認真地照著成天的話去做，果然那馬在他的身下舒服多了，他覺得一陣輕快，這才覺出騎馬的快感。

成天還在那里等著他回答，看著王青衣出神的樣子，不由得問：“想什么哪？”同時指給他看遠處那一片深藍，“那片藍色就是草原上最大的湖，當?shù)氐哪撩癜堰@兒叫作渥洼池，看他們的想象力多好，把這樣大一個湖叫作一個池子……”

王青衣問：“渥洼？這名字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我想起來了，《漢書》上好像就有這么一個地方，似乎講的是當年漢武帝曾夢見的地方，《漢書》上說他‘夢駿馬于渥洼水中’，會不會就是這個地方？”

“我問過一個搞田野考察的學(xué)者，他說這個渥洼不是漢武帝夢見的地方，因為據(jù)史書上記載那地方好像是在西域的大宛，距此有上千千米。只是當?shù)氐哪寥硕歼@么叫。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那種傳說中的漢血馬，這兒也有，昨天我就見到了一匹?！背商煊民R鞭指著眼前的草原，說：“我發(fā)現(xiàn)漢武帝是個挺奇怪的愛馬者，當時他把這個夢給那些大臣說了，有個跟隨張騫出使過大宛的大臣，在那里見過當時大宛產(chǎn)的一種名馬，那種馬叫作費爾干納馬。體形高大，速度、耐力兼?zhèn)?，善于長途奔跑，是極為優(yōu)良的戰(zhàn)馬，漢使看到這種馬流出的汗水有血，感到奇怪，便把費爾干那馬叫作汗血馬，說是天馬的后代。漢朝的郊祀歌說到天馬時說‘奔流汗，沫流赭’，這個家伙可能為了拍武帝的馬屁，就作了首什么‘天馬歌’獻上，漢武帝對于馬的熱愛讓人挺可怕，他當時派人去大宛買那種天馬，但大宛沒有賣給漢朝。漢武帝大怒，發(fā)動了一次因為馬而打的戰(zhàn)爭，他當時派貳師將軍李廣利帶兵遠征大宛，此次遠征用了兩年時問，兩次才征服大宛，大宛的征服與烏孫的歸附使當時號稱‘西極天馬’的費爾干那馬來到了內(nèi)地。”

王青衣被成天的講述給吸引了，他忍不住問道：“你見過那匹汗血馬嗎？它身上真的有血？”

“當然。那個傳說是真的，它在奔馳后，身上就會涌出點點的鮮血。在我沒有見到汗血馬前，我曾經(jīng)問過一個專家，據(jù)他考證，馬的汗血之謎源于一種病，他研究了多年，發(fā)現(xiàn)費爾干那馬極易染上一種寄生蟲，那種寄生蟲在費爾干那馬劇烈奔馳后，因劇熱而被燒死，馬的汗毛上就會沾染上很多的寄生蟲死亡后的鮮亮的血絲，于是每次劇烈奔馳后，人們都會發(fā)現(xiàn)這種馬身上有很多的血絲。當然，這種發(fā)現(xiàn)很殘酷，因為有無數(shù)愛馬者認為那種馬是一種傳說中的天馬，汗血馬與它的傳奇一樣，是一種天生的奇跡。并且是一種名馬的最好的證明與特征。”成天把那個裝滿青稞酒的瓶子打開，仰頭喝了一口，然后遞給了王青衣。王青衣?lián)u搖頭，青稞酒很好喝，但也容易醉人，尤其是他昨天喝了點酒后，那種痛苦幾乎讓他無法承受。他關(guān)心的只是那個故事的結(jié)局?！澳切┖寡R怎么會到了這里哪？你說的那個故事是真的嗎？”

成天大笑著說：“這可能與漢武帝有關(guān)。我查過這個草原的歷史，當年武帝得到天馬后，就下詔在中央設(shè)苑馬寺負責馬政，并下令在河西各郡設(shè)牧馬苑，也就是現(xiàn)在的牧馬場。山南草場是當時最大的一個軍馬場，據(jù)說那會兒這片草原有十三萬平方千米，牧馬兩百萬匹，駱駝一百萬峰，牛羊無數(shù)。是當時漢朝最大的軍馬基地，當時幾乎全國一半以上的戰(zhàn)馬都出自山南馬場。好像是在西漢后期，為了改良戰(zhàn)馬，就把汗血天馬大批從大宛運到山南草場放養(yǎng)。我想那匹汗血馬可能是當年的費爾干納馬的后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