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有你這般對嫡親的哥哥說話的嗎？他是為了誰被關(guān)進祠堂里的？又為了誰給大夫人跪了那么些時辰？”風(fēng)繡云素來寵愛這個女兒，甚少對她疾言厲色，如今這般怒色，可見她是真的惱了。

秋善寧惱怒地看了風(fēng)繡云一眼，走到一旁坐下，自顧自地端起茶冷笑道：“為了誰？姨娘莫不是忘了，善寧是為了誰才不得不嫁給亭國公家去的？亭國公那個傻兒子生得癡，誰家姑娘嫁過去都是個守活寡的命！”

風(fēng)繡云咬著唇，眼眶一紅，顫聲道：“那是你父親欠了亭國公的。當(dāng)年隨皇上狩獵，亭國公在虎口下救了你父親一命，你怎么能恨你哥哥……”

秋善寧聽著風(fēng)繡云的話，頓時被激怒了，將手上的瓷杯砰的一聲扔在地上，也紅了眼：“可為什么是我？當(dāng)初許了婚的是三姐姐善京。我是相了戶部陳尚書家的嫡公子，卻硬生生地因著你這個兒子，變成了我去嫁那傻子，秋善京卻成了陳家公子的未婚妻。你說我該不該恨他？他根本就不該回來，我只恨他為什么沒死在外……”

啪！風(fēng)繡云臉色蒼白，一巴掌打斷了秋善寧的話。

秋善寧心中原本就有怨憤，雖然是庶女，但并不曾養(yǎng)在主母膝下，風(fēng)繡云自幼極為疼愛她，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這一巴掌下去，連風(fēng)繡云自己都愣了。秋善寧大眼里一下子盈滿了淚水，她刷地起身，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母親，隨后又抬起眼，恨恨地瞪了秋葉白一眼，轉(zhuǎn)身就提著裙子奔出了門。

“寧兒……冤孽?。　憋L(fēng)繡云起身想追，最終卻不得不頹然地閉上眼坐下。

秋葉白此刻方拍了拍她的手，無聲地安慰她。她有些無奈地看著門外秋善寧的背影，扯扯嘴角。她才不稀罕回來呢，尤其是回來了才知道自己回秋家竟然是在那種情況下，她還不如真的“死”在外面呢。一年前風(fēng)繡云大病了一場，格外思念她這個流落在外頭莊子上的女兒，就去向杜珍瀾求一個恩典，讓她回來。幼年被送走，用的是“秋家四少身染惡疾”的名頭，幾乎所有人都忘了自己這個沒存在感的四少爺。

杜珍瀾性子乖僻，當(dāng)日也不知是不是閑得慌，竟問風(fēng)繡云是不是只要秋葉白能回來，她什么都愿意，風(fēng)繡云不疑有他，自是應(yīng)了，只想著了不得便是要了她的命去。卻不想杜珍瀾那惡毒的性子，竟想出了讓秋善寧替代三小姐秋善京在及笄后嫁給亭國公的傻兒子的主意來。風(fēng)繡云再后悔，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秋善寧知道這個消息，當(dāng)時就暈了過去，醒來后更是投水了兩次，卻硬生生被救了回來，但從此就恨上了秋葉白。

只因這個“哥哥”多年不在府中，回來了非但不能成為她的依靠，倒是害了她嫁到那樣的人家去。秋葉白安撫了風(fēng)繡云，看著她睡下以后，打發(fā)耳房的丫頭婆子進屋里伺候，自己方才出了門。

寧春取了一件厚厚的棉披風(fēng)給她披上，見她神色有些凝滯，便面無表情地道：“四少，您要想讓六小姐不嫁給亭國公的兒子，何苦直接惹上大夫人，用別的方法就好了?！?/p>

秋葉白一邊在雪地里慢悠悠地走，一邊懶懶地道：“誰說我不想善寧嫁給亭國公的兒子了？”

寧春一愣：“可是您為了阻著這事兒，不是還被大夫人……”

“嘖！”秋葉白輕笑一聲，低頭在寧春耳邊說了幾句話。

寧春呆?。骸鞍　谷皇悄俏?！”

“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鼻锶~白以袖掩唇，露出狡黠的笑容來。

隨后，她看了看天色，笑瞇瞇地道：“嘖，這般天色，正好去會友，討兩杯熱酒吃吃?！?/p>

寧春又恢復(fù)了木然的表情：“是。”

“哦，秋葉白那小子出門了？”杜仲樓里，正抱著美婢在暖爐邊飲酒的秋鳳雛聽到安和過來稟報，立刻直起了身子。

“是，剛出去。小人已經(jīng)按照主子的吩咐，只要四少爺出去都讓人跟著?！?安和道。

秋鳳雛眼珠子一轉(zhuǎn)，過了一會兒，漂亮的娃娃臉上露出奸笑來，看得安和一抖。

“你過來！”秋鳳雛招呼安和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安和越聽越心驚，直到臉上發(fā)白，卻不敢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