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三年。
重新踏上這汴城縣的土地,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襲上了陸元青的心頭。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這汴城不愧有桃花城的美譽(yù),迎著這早春的風(fēng),桃花的花瓣隨風(fēng)輕舞,將它令人迷醉的香氣灑落至每一處角落。
街道兩旁,依然酒肆林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滿大街的人來人往,有人的衣袖擦過他的衣袖,有人的包袱蹭過他的包袱,有女子的香粉味縈繞在他的鼻端,有不知從哪個店鋪傳來的吆喝聲鉆進(jìn)他的耳中……卻沒有一個人是他的故人,一個都沒有。
熙熙攘攘的街市上,陸元青孑然獨(dú)立許久。他不知道該去哪里,或者說能去哪里。天地很大,卻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呆呆地看著一批一批的人流,在他的身旁洶涌流過,那些人也用或友善,或好奇,或猜測,或八卦的目光回望他。
一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過于瘦弱的身體,偏偏穿著一件極為寬松的青袍,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滯……所以那些友善、好奇、猜測、八卦的目光很快便無趣地從他的身上轉(zhuǎn)移開來。人們漸漸地各自走遠(yuǎn),或是回家和家人團(tuán)聚,或是應(yīng)邀和三兩友人推杯換盞……總之,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方向,以及他們要去完成的事情。
半晌,他苦笑一下,而后向天香樓的方向走去。
他自是認(rèn)得天香樓。
一直向前走,過了一座石橋,再向右拐,那里有家醫(yī)館,喚作“莫愁堂”。通常這個時候,莫愁堂的韓先生應(yīng)該還在看診,她總是很晚才關(guān)門。
陸元青路過莫愁堂的時候,似是不經(jīng)意地向內(nèi)一瞥,正巧,莫愁堂的韓先生攙著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人剛剛步出大門,“丁姥姥,慢些走。”
女子的聲音溫婉,笑容更溫暖,整個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抹沖破陰霾暗淡的破曉之光,凝聚了所有屬于光明的東西在她的身上閃爍發(fā)亮。
莫愁堂的韓先生,其實是個女子。
因為她醫(yī)術(shù)高明,又待人親切有禮,所以被尊稱為韓先生。
那丁姥姥滿臉褶皺的老臉,沖著韓先生笑開了花,“哎喲,還麻煩千芝小姐送出來,真是過意不去得很?!?/p>
“姥姥說的哪里話?!表n千芝淺淺一笑,光芒重新凝聚。
她明明不是很美麗,但不知為何卻令人移不開視線。
待她送走了丁姥姥后,就看到這個一身青袍的年輕公子,正在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她,那表情有些……呆?
她微微一愣,才淺笑道:“這位公子,可是有事?”
可是有事?
陸元青微微移開視線,隨即有禮地一揖,“煩勞這位姑娘,敢問若是去天香樓,應(yīng)當(dāng)怎么走?”
韓千芝聞言一笑,“公子走錯了路呢,若從我這莫愁堂去天香樓的話,要繞一個大彎子,公子不若轉(zhuǎn)頭返回……公子來時,可是過了一座石橋?”
見陸元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又道:“過了這石橋,公子要左行,略走幾步,有一家叫做‘致韻齋’的書齋,書齋的右側(cè)有條小路,穿過小路后不遠(yuǎn),就是公子要去的天香樓了。”
她說完微微停頓,見陸元青仍舊呆呆地看著她,而后了然一笑,“公子,如若不太著急的話,不如幫我關(guān)門上門板,我正好也要去天香樓,可以順路帶公子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