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妃穿著一身煙霞銀羅長裙，在外拘謹(jǐn)?shù)卣局?，見太后從里屋出來，忙恭敬地過去行禮。

薛英暮示意勤妃坐下，陶瑾然上前去給她倒了杯清茶。

薛英暮的目光在勤妃身上掃了一遍，抬了抬眼，說道：“你素來喜靜，鮮少出溫室宮，今日怎的到哀家這兒了？”

雖說每日晨昏定省是平常侍奉長輩的規(guī)矩，但薛英暮成為太后之后，便以“哀家掛念先皇，只愿靜心向佛”為由，讓后宮妃嬪平日里切勿打擾。這規(guī)矩自此便幾乎是名存實(shí)亡了。

勤妃聽著太后嚴(yán)肅的語氣，不由得有些惶恐，惴惴不安地行禮道：“皇上壽辰將至，臣妾是首次協(xié)助太后，沒有一點(diǎn)經(jīng)驗(yàn)，臣妾想向太后取取經(jīng)。不敢打擾太后清修，臣妾是等太后午睡醒了才敢讓人通報的?！?/p>

薛英暮看她一眼，想到了今早陶瑾然出的那個主意，卻緘口不言，只視線一沉，道：“皇上的壽辰每年都辦，心意最重要，形式上的東西無須多求?！?/p>

勤妃點(diǎn)點(diǎn)頭，捏緊手帕。她與太后打的照面本就不多，現(xiàn)下更是有些后悔來找太后取經(jīng)了，只一個勁兒地道：“太后說得是?！?/p>

陶瑾然在一旁將她們二人的對話全聽了進(jìn)去，目光在薛英暮與勤妃之間來回游移，像是懂了些什么。

勤妃是個好靜的人，薛英暮對其也沒有多少想要深談的心思，勤妃只再坐了一會兒，薛英暮便讓她跪安了。

誰知勤妃走了不足兩個時辰，鳳承淵便來了。薛英暮有些許驚訝，他很久沒有白天來她這兒了。

她回內(nèi)堂換了身木蘭青雙繡緞裳，下身的裙擺層層地盛開，綿綿不絕，像是潔白的百合，又像是春日里的瓊花。

鳳承淵眼前一亮，隨即又轉(zhuǎn)過頭去，有些老成地道：“多年未見過太后穿這般亮堂艷麗的服飾了?！?/p>

薛英暮對他自然不像對旁人那般敷衍，言笑晏晏，臉上的微笑如同青天紅日般明亮，她說：“皇上的意思是說我老了，老婦人穿不得妙齡女子該穿的衣裳了?！?/p>

鳳承淵笑看著她，說：“太后是本朝最年輕的太后，怎會老。朕只是覺得太過于驚艷?！?/p>

“是嗎？那與皇上后宮里的那些妙齡女子相比呢？”薛英暮想起了勤妃，收起臉上的笑容，淡淡地問道。

鳳承淵喝口茶，目光炯炯，不語。

薛英暮看著他苦笑，也只有鳳承淵能如此厲害，這般輕易地就將她最不為人知的一面逼了出來。

鳳承淵挑眉說道：“今天是四月初三，再過不久就到了先皇的喪日。近年我大齊天災(zāi)連連，常年大旱，又收成不足，朕想趁這次先皇喪日之時，由太后去九通寺為我朝祈福。”

薛英暮臉上的笑容更淡，眼睛看向他黑亮深邃的雙眸，說：“皇上想讓哀家何時動身，去多久？”

“既是祈福，自然少不得一個月。帝都離九通寺相距甚遠(yuǎn)，朕想太后三日后就啟程。”鳳承淵沉著地說道。

薛英暮皺眉，黑色的瞳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他的眼睛里如冰一般，面上無任何表情。薛英暮看著他的眼睛，聲音也不由得冷淡起來：“但是下個月就是皇帝的壽辰，哀家豈能不在宮中？”

“無礙。”鳳承淵又喝口茶，話里完全不露情緒，“勤妃跟著朕多年，在太后身邊想必也學(xué)了不少，這次壽辰就交由她辦便可?！?/p>

薛英暮微微一怔，她想起了勤妃適才的詢問，心里只覺得譏諷無比。她反問道：“皇上確定勤妃一人能當(dāng)大任？”

鳳承淵正色道：“太后當(dāng)年不也是一點(diǎn)點(diǎn)地成長起來的嗎？”

薛英暮冷笑，道：“看來哀家是非離宮不可了。”

鳳承淵不看她，眉頭微微一皺，語氣放松了幾分，說：“太后若不想去，自然可以不去，朕找別的嬪妃即可?！?/p>

薛英暮低頭看著自己的琉璃指甲套，那套子很光潔，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出了一個小小的鳳承淵的背影，她低聲道：“不必，哀家去?！?/p>

鳳承淵說完正事，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