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亡和瀕死(4)

生命之輪:生與死的回憶錄 作者:伊麗莎白·庫伯勒-羅斯


不幸的是,在那里她遇到了一屋子像她一樣的人,每個人都急需醫(yī)療護(hù)理,她被告知要排隊等待。沒想到一等就是三個小時,她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小男孩艱難地喘著粗氣,就這么死在了她的懷里。

我為她感到難過,但更讓我驚訝的是她在講這件事時的態(tài)度。雖然深感悲痛,但她并不消沉,不怨天尤人,也沒有心存憤恨。她那種心平氣和的態(tài)度讓我吃了一驚。這真是太怪了,我當(dāng)時也沒有多想,幾乎脫口就問:“為什么你要告訴我這件事?這和我那些瀕死的病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但她那雙漆黑善良、善解人意的眼睛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然后她對我說道:“你知道的,死神對我來說并不陌生。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認(rèn)識他了?!?/p>

現(xiàn)在我儼然變成了她的學(xué)生。她繼續(xù)用平和坦白的語氣說道:“我再也不怕他了。有時我走進(jìn)那些病人的房間里,看到他們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就會走上前去。有時我還會摸摸他們的手,告訴他們別擔(dān)心,一切并沒有那么糟?!闭f完這些后她就陷入沉默。

不久后,我就把這位女清潔工提拔為了我的首席助理。她在沒人支持我的時候給予我力量,這也成了我一直試著傳遞給大家的重要一課。你并不需要一個專門的古魯(gurus)[印度教等宗教的宗師或領(lǐng)袖。]或精神導(dǎo)師來幫助你成長。什么人都可能成為你的老師——孩子、絕癥病人或者是一位女清潔工。勇敢地對別人敞開心扉就是對他最好的幫助,這是世界上任何理論和科學(xué)都無法比擬的。

謝天謝地,還有那么幾位能夠理解我的醫(yī)生,允許我接近他們即將死去的病人。在每次正式開始前,我們會有一些簡單的程序。我會穿上寫有我名字和精神科聯(lián)絡(luò)員(Psychiatric Liaison)頭銜的白大褂,先征求病人的同意,讓他們允許我在學(xué)生面前詢問一些關(guān)于他們的疾病、住院治療以及其他一些感受的問題。除非他們自己先說起“死亡”和“瀕死”這種字眼,否則我絕不會先說出來。我只問問他們的姓名、年紀(jì)和診斷情況。一般病人沒過幾分鐘就會同意參加這個活動。事實(shí)上,我根本不記得有人拒絕過。

一般講堂在研討會開始前三十分鐘就會人滿為患。我會用擔(dān)架或是輪椅把病人帶到采訪室里。在開始前,我會先站到一旁,默默地祈禱采訪不會對病人有任何傷害,我的問題能夠幫助他打開心扉,傾吐心結(jié)。這和匿名戒酒會(Alcoholics Anonymous)[或稱戒酒無名會,國際性互助戒酒組織,酗酒者互相分享各自的經(jīng)歷、力量和希望,以達(dá)到戒酒的目的,保證自己不再嗜酒,同時也幫助其他人戒酒。所有成員對外亦均保持匿名。]的禱文有些類似。

上帝賜予我平靜,

接受我不能改變的事情;

上帝賜予我勇氣,

改變我能改變的事情;

上帝賜予我智慧,

區(qū)分兩者之間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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