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七天沒有盛珠的消息，施大爺寢食不安，焦慮異常，高文妻子在北京，盛珠自然不會跟高文在一起，那么盛珠上哪兒了呢？

他幾乎每天都在這一片轉(zhuǎn)悠，期望能在大街上遇見她，總覺得盛珠就在附近的某個地方。她不會走遠(yuǎn)的，施大爺不知道自己何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這一天上午九點多鐘的時候，施大爺在農(nóng)民日報社門口遇到了郝青。他當(dāng)然不知道她叫郝青，但記得那一天這個高個兒女人在那兒干號的情形，也知道她哭訴的原因——她被丈夫拋棄了，她丈夫在外面胡搞女人。當(dāng)時及后來施大爺也沒有想到她會是高文的妻子?？山裉煲姷竭@個高個兒女人的時候，不知哪根神經(jīng)起作用，施大爺產(chǎn)生了跟她聊聊的愿望，施大爺在產(chǎn)生這一想法的時候，依稀憶起了那一天圍觀的人中這樣的憤嘆：“她丈夫也太不像話了，這么老遠(yuǎn)跑來竟丟下她不管，跟別的女人鬼混?！笔┐鬆斣谧呦蚝虑嗟臅r候，心里一動：她會不會是從新疆來的？

“哎，我見過你……”

郝青正在看農(nóng)民日報社門口張貼的一個什么通知，見到老頭招呼她，愕然一驚。

“見過我？”

“你那一天在那兒哭，我正好路過……”

郝青想起來了。她在這兒等高文，郝青今天回新疆。高文到農(nóng)民日報社找一個朋友，看看能不能買上臥鋪票。

郝青警覺地問：

“你有什么事嗎？”

“我想問問你，你是不是從新疆來的？”

“是呀！怎么啦？”

“真的是從新疆來的？”施大爺渾身為之一震。

“這還有假嗎？”

“你丈夫姓什么？”

“干嗎？”

“告訴我，沒錯?！?/p>

“我丈夫姓高。怎么啦？”

“叫高文，是吧？”

“是呀！”

“果然如此?！笔┐鬆斕ь^往郝青臉上看，“原來高文的妻子是你。想不到，想不到?！?/p>

“到底怎么回事？”郝青不耐煩地問。

“你知道我是誰嗎？”施大爺神經(jīng)兮兮地問。

“不知道。我哪知道。”

“告訴你吧，你丈夫干的那些丑事，我全知道。他本來就住在我的房子里，我是他房東?！笔┐鬆斆懊笆У卣f。

施大爺說完便感到后悔，也有些害怕。他不知道為何對高文如此憎恨，讓高文知道了他告密的事，還會在他那兒住下去嗎？施大爺好像第一次發(fā)現(xiàn)高文平常對他不薄。

“什么丑事？”

“你都知道了。怪我多嘴！怪我多嘴！”施大爺意識到自己多此一舉，她那一天的哭訴不是說明她已知道盛珠的事了嗎？

施大爺準(zhǔn)備走的時候，郝青拽住他的手臂，郝青的眼睛已不能睜得更大了，好像做手術(shù)時被什么儀器掀翻了：

“你真的是高文的房東？”

“你拍的電報就是我遞給他的。這還有假！”

這么說，高文依然騙了她，她記得高文說電報是他自己無意中在傳達(dá)室拿上的。

那一天晚上她跟蹤高文，耳聞目睹了高文的“英雄本色”之后，對高文的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高文在她不曾有過的軟語細(xì)聲之中誠惶誠恐，哭笑不得，同時也為上帝的神恩禱告。他一心巴望她早點兒回疆，昨天晚上，當(dāng)她平靜地說第二天回去的時候，高文壓制住內(nèi)心的喜悅，表現(xiàn)得不溫不火，他對自己的表演很滿意。直到今天上午，郝青也沒有變卦。高文提心吊膽，生怕什么地方冒犯她，就像冒犯了神。

可做夢也想不到事情會出在他找朋友買臥鋪票的當(dāng)口，要知道這樣，高文寧可多拿一千塊錢買高價臥鋪，也不會把郝青丟在這兒讓該死的老頭撞見。

郝青的嘴唇開始打哆嗦，提到電報，郝青似乎確定老頭所說的是實話。

“大爺，”郝青的語氣變得客氣起來，“您說的丑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