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路和錢淺正悠閑的坐在人民廣場的“愛茜茜里”,透明的大幅度落地窗外是人山人海擠地鐵的人流。若是平時,她們兩個也是其中之一。
“你新公司在哪條路上?”錢淺用小勺子挖著冰淇淋,興致勃勃。
“世紀大道一站下啊,東方路濰坊路。”小路和錢淺似乎真的是很容意滿足的人,心態(tài)健康,個性隨和。
“恭喜你呀,希望有朝一日你會成為國內(nèi)外知名的設計師?!卞X淺笑著說。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啊,我現(xiàn)在不過是個發(fā)貨部門的小北拉子?!毙÷纷鲂箽鉅?,臉上卻笑得樂開了花。
店面不大,此時只有錢淺和小路兩位客人。收銀臺上的員工正百無聊賴的聽著她們聊天,偶爾也會被她們的對話逗笑。小路愛講冷笑話,臉部表情又十分豐富,外人看了不笑才怪。
星期一早晨,許哲瑋如同平日那般出現(xiàn)在辦公室里。他到時,錢淺正在與董事長辦公室外的一位秘書交接工作,說到一半,只見芬微微笑,露出比平日相對公式化的笑容。
“許先生,早上好?!?/p>
錢淺聞言轉(zhuǎn)過身,對上許哲瑋漆黑明亮的眼眸,幾天不見,整個人一如既往的精神光鮮。還是不怎么笑,只是朝芬點點頭,淡然的神情不禁讓錢淺聯(lián)想到了他背后的外號。
許哲瑋隨著錢淺注視的目光而停下腳步,立在原地,不茍言笑的態(tài)度讓芬心里發(fā)毛。她呆在許哲瑋辦公室門外也有四年之久,從來沒有遇到過今天這種情況。不知是她有所失職,還是上司誤以為她和錢淺利用上班時間聊天呢。
“你不認識我???”許哲瑋不大的聲音遍布整個走廓,而錢淺已經(jīng)在前一秒鐘轉(zhuǎn)過身,剛想接著與芬核對許哲瑋這個星期的行程表,所以全然不知道許哲瑋仍站在她一米遠的地方。
“許董事長早?!卞X淺領悟著芬對她使的眼色,立刻轉(zhuǎn)過臉,眉眼彎彎,瞳孔清亮,嘴角邊的小酒窩像兩個小小的漩渦。
只見許哲瑋沒有任何回應,頭也不回的大步朝辦公室走去。
“莫明其妙?!卞X淺小聲嘟噥。
芬也覺得董事長今天的行為好奇怪,不過她沒敢發(fā)表什么意見。
吃過午飯,錢淺泡了杯花茶坐在電腦前面看新聞。她總有看新聞的習慣,管他是娛樂、體育、國際、國內(nèi)都會掃視一圈,吸引她眼球的要視標題而定。
話說起來,前幾天她還見過人在香港的許哲瑋呢。穿著合身的正裝,表情單一,言語簡潔。另一邊又是高調(diào)的顧倩,穿著長款禮服,戴著那條全世界只此三條的限量版鉆石項鏈,驚艷無比。錢淺心中腹誹,原來是約會老情人,難怪跑那么遠。兩個人怎么不合張影啊,男才女貌的,簡直是天造地設一對啊。
錢淺承認,她心里不是滋味了。不是之前從不出鏡的嗎,這一次倒是沉默寡言的面對著閃光燈,還可以那么的從容和迷人,真過分。
錢淺今天看到一則新聞,顧倩接手香港名牌導演張中立一部新戲,下個月初就得在蘇州開拍。文字上方插了一張這次香港“上川”舉辦十周年慶的宴會,她與張中立導演敬酒的照片。明星就得適應各種場合,與各種人打交道,面對鏡頭永遠笑臉相迎,到底累不累。
錢淺喝了好多茶,一下午就跑了三次洗手間。每次都是急急忙忙的小跑過去,害芬以為是她吃壞肚子了。
錢淺才洗完手,褲子袋里的手機響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抱著接聽免費的態(tài)度,她毫不猶豫的接起:“喂,哪位?”
“錢淺,我是方老師。”對方溫潤的聲音讓錢淺措手不及。
錢淺望著鏡面,一下子沒了語言。多少年了,她不曾與這位小學老師說過話。多少年了,她開始厭惡老師這個職業(yè)。又有誰告訴她,多少年了,她再不曾體會到,什么樣的家庭才是溫暖及完整的。
頓時,一個人一句話已然讓她臉色煞白,木訥的問:“什么事?”
“這個星期天是思岑二十歲生日,我們大家都想邀請你來參加,你有空嗎?”方梅說得不急不緩,穩(wěn)妥的表明來意,畢竟她吃過的鹽都比錢淺吃過的米多,她怎么會怯場呢。
“我要加班?!卞X淺想也不想就拒絕。
“那能不能請一天假呢?!狈矫反蛑塘康恼Z氣,聽著很和善。
“不能請假,老板規(guī)定。”錢淺口氣沒變,很生硬,也不和她繞圈子。
“恩……宴席是在晚上,如果你能趕來,我們一定會很開心的。思岑只有你一個姐姐,她也很希望收到你的祝福。”方梅堅持不懈,錢淺心中的火苗迅速竄起。
“你這樣踐踏我,你想證明點什么呢。我從未想過與你們一家有半點關系,以后任何事都請忽略我的存在吧,謝謝。”出于禮貌,錢淺并未掛斷,等待著對方說再見。
“錢淺,我不是要向你證明什么。你是錢名的女兒,這是事實,我們也有義務要照顧你的?!?/p>
“照顧并不只是你現(xiàn)在這樣的一句話帶過。我媽媽在世的時候,想必你還記得吧。你再去問我爸,我媽媽死的時候他在哪里,而我二十歲的時候誰又想起過我。我知道你們一家人很幸福,但請別到我面前來炫耀,我很不屑?!边@些記憶伴隨著錢淺一年又一年,她從來不去計較得失,可是內(nèi)心深處的傷口沒想像中容易復原。
有些心情該釋放或忘懷,對于傷害過自己的事情不必天天都放在心里。然而,方梅憑什么在她面前擺出這種姿態(tài),說明自己很大度嗎,可笑。
錢淺冷笑的勾起嘴角,欲哭無淚。
“小淺,我是爸爸?!蹦且活^換了人,一聽就是錢名厚實的中年男音。
幻想里,擁有這樣男子的聲音是最給人安全感的,偏偏事與愿違。錢名給予錢淺的記憶,只是冰冷或蕭瑟的生疏和殘忍。
“該說的我都說了,就這樣吧。”錢淺降低了聲音,誰來教教她,她應該把自己處于什么樣的位置才最合適。
“小淺,別一直這么任性不行嗎?究竟要多久,你才能把我當作爸爸來看待。”錢名放下架子,父女兩個早已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的父女。他年歲大了,盼望著兒孫承歡膝下。他一次又一次面對錢淺低聲下氣,換來的只是冷言冷語。
“除了血緣關系,我們早已脫離父女關系了,不是嗎?!卞X淺用了陳述句,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那頭,錢名氣的摔了電話,大概是太激動,左手不住的抖動。
錢淺面不改色的回到辦公室,芬在門口見她臉色極差,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沒有一絲血色。出于好心的詢問:“錢淺,你沒事吧?”
錢淺笑著搖了搖頭,僅管整個人都快癱軟下來。居然,連錢淺這般透明的女生都學會了偽裝,看來外界的力量真的是超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