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發(fā)源于城堡遠端的正門處。一大群人站在閘門前,等著它顛簸上升。城外的曠野里,大約聚集了數(shù)百名騎士。朔風(fēng)吹起,旗幟飄揚,看到奔流城跳躍鱒魚的徽記,她顫抖的心才得到平息。原來是艾德慕。
兩小時后,他才過來見她。這期間,城堡里回蕩著團聚的歡笑,男人和女人擁抱,父親和孩子擁抱。三只烏鴉從鴉巢中放出,舞動著黑色的翅膀,騰空而去。凱特琳站在父親的陽臺上望著它們。她重新梳洗過頭發(fā),換好干凈衣服,準備接受弟弟的責(zé)備……即便如此,等待依舊難熬。
終于,門外傳來聲響,她連忙坐下,把手放在膝蓋上。艾德慕的靴子、護脛和罩袍上濺滿了干涸的褐泥。看著他的樣子,你難以想象他是得勝歸來的將軍。他變瘦了,精神憔悴,面頰蒼白,邊幅不整,眼窩深陷。
“艾德慕,”凱特琳擔(dān)憂地問道,“你看來很不舒服。發(fā)生了什么事?蘭尼斯特軍過河了嗎?”
“我把他們趕了回去。泰溫大人,格雷果.克里岡、亞當(dāng).馬爾布蘭……統(tǒng)統(tǒng)都打不過我???,可是,史坦尼斯他……”他的臉皺成一團。
“史坦尼斯?史坦尼斯怎么了?”
“他在君臨一敗涂地?!卑履綈瀽灢粯返卣f,“艦艇被焚毀,軍隊潰散覆滅。”
蘭尼斯特的勝利是壞消息,但凱特琳不若弟弟那么失望。她忘得粗濁了許多,“艾德慕,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嗎?”
“別害怕,我把你排除在外。在信中,我只說詹姆業(yè)已自行潛逃,并懸賞一千金龍以捕獲他?!?/p>
錯上加錯,凱特琳絕望地想,我弟弟是個白癡。她的淚水不爭氣地盈滿眼眶?!叭绻撬阶悦撎?,”她輕聲說,“而不是作為被交換的俘虜,蘭尼斯特家怎可能把我的女兒們交給布蕾妮?”
“這你不用擔(dān)心,因為根本走不到那一步。就憑撒下的天羅地網(wǎng),我可以保證,弒君者休想逃脫。”
“你可以保證我永遠見不到我的女兒!布蕾妮本來也許能把他安全帶到君臨……只要無人搜捕,可現(xiàn)在……”凱特琳說不下去了,“走開,艾德慕?!彼龥]有命令他的權(quán)力,而這座城堡過不多久就將徹底屬于他,但此刻她的語調(diào)不容爭議,“把我留給父親和悲傷,我再沒什么同你說的了。走開,走開?!彼幌肓⒖烫上?,閉上眼睛,陷入沉睡,祈禱噩夢不要到來。
對頭的手腳剁下來的習(xí)慣。
如果被他們抓住,艾莉亞心想,手腳就都沒有了,盧斯.波頓還會剝掉我們的皮。她仍舊穿著侍酒的制服,胸口在心臟部位繡有波頓伯爵的家徽:恐怖堡的剝皮人。
每次回頭,她都等著遠方的赫倫堡城門涌出一片火炬,或是巨大的高墻上人頭攢動,但最終什么也沒發(fā)生。赫倫堡仍舊沉睡,直到消失于黑暗中,隱沒樹后,無從得見。
到達第一條小溪時,艾莉亞掉轉(zhuǎn)馬頭,離開道路。他們在曲折的河道中走了四分之一里,方才爬上一處石岸。如果追蹤者們帶著獵狗,這會讓我們的氣味無從分辨,她期望如此。我們不能走道路。道路只會帶來死亡,她告訴自己,所有的道路都會。
詹德利和熱派沒有質(zhì)疑她的決定。畢竟她有地圖,而熱派看來同害怕追捕者一樣怕她。他親眼目睹過被她殺掉的守衛(wèi)。算了,他怕我未必不好,她提醒自己,如此一來,他就會乖乖聽話,而不是自己干出些蠢笨的事。
其實我應(yīng)該更膽小的,她心想。她才十歲,瘦骨伶仃,騎在一匹偷來的馬上,前面是黑黑的森林,后方是想剁下她腳的追兵。但不知為什么,她覺得自己比從前在赫倫堡時鎮(zhèn)靜多了。雨水洗掉了指間衛(wèi)兵的鮮血,背上的長劍在風(fēng)中搖蕩,無數(shù)野狼如灰色陰影,狂奔于暗夜,而她艾莉亞.史塔克一往無前、無所畏懼??謶直壤麆Ω鼈耍吐晱?fù)誦著西利歐的教誨,還有賈昆的話語,valar morghuli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