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彈古琴最講究的是家學(xué)師承,歷史淵源,古琴圈子又小,所以一個地方,很多學(xué)琴之人基本上都出自同一師門。
所以當(dāng)初夏聽朱夢淮這樣說時,忍不住叫起來:“啊,你遇到世外高人啦?”
“算不上吧,他也是一時興起教教我而已?!敝靿艋闯蛄怂谎?,又淡淡地說,“不知你的師父又是哪位?”
“我?guī)煾福俊?/p>
初夏張開嘴,腦子里驀然響起一個聲音:
“寧初夏,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不要再叫我?guī)煾?!?/p>
初夏眼前慢慢地浮現(xiàn)出一張臉,如玉般溫潤卻又有棱有角的臉上,隱忍著錚錚怒意,說出來的話同樣是那樣的冷酷無情。
初夏心中慌亂,一步步后退,身體猛地碰到一張桌子——
“初夏,小心!”
嚴(yán)木晨扶住她,初夏這時才回過神來,她是在教室里,不是在她師父的書房里。
不,他已經(jīng)不是她師父了,他早就把她逐出師門了。
“我沒有師父?!背跸泥卣f道。
“是嗎?”朱夢淮瞅了她一眼,撇嘴道,“不過你確實不能說,彈得這么差,說出去,你師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喂,朱夢淮,你說什么!”初夏氣得叉腰大叫。
嚴(yán)木晨見狀,連忙安撫初夏:“別和這小子計較,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p>
朱夢淮鼻子哼了哼,沒應(yīng)聲。
初夏也抬起下巴說:“嚴(yán)老師,你說得對,我才不會和一只狗計較。哼!”
初夏說著取出自己的琴放在琴桌上。
當(dāng)她的琴一取出來,教室里隱隱有道光華閃過,朱夢淮和嚴(yán)木晨同時轉(zhuǎn)過頭來。
“好琴?!彼麄兺瑫r驚呼出聲。
確實是把好琴。
這是一把蕉葉式桐木琴,琴身通體漆黑,猶如滿天繁星,晶瑩透亮。初夏很滿意朱夢淮那震撼的表情,坐下來,得意揚揚地彈了一支小曲。
彈完之后,她朝朱夢淮揚了揚下巴:怎么樣,厲害吧。
朱夢淮和嚴(yán)木晨已經(jīng)被震住,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了很久,朱夢淮才清了清喉嚨說:“當(dāng)今世上,能斫出這把琴的人,不會超過五人。”
初夏得意地說:“他做這把琴花了整整五年。”
“他是誰?”朱夢淮追問。
“關(guān)你屁事。”初夏才不會告訴他。
初夏就這樣成了古琴社的第三個成員。每天閑暇時,總會過來練一會兒琴。只是古琴社人太少,有時覺得有些寂寞。
她曾問過嚴(yán)木晨,為什么不多招一些社員,讓更多人一起來學(xué)古琴?
嚴(yán)木晨說:“本來我們也面向全校招過社員,結(jié)果來的全是女生,而且那些女生似乎心思都不在古琴上……”
初夏明白了,她們都是沖著朱夢淮來的……
“于是朱夢淮將她們?nèi)烤苤T外。”嚴(yán)木晨無奈地攤手說。
那個朱夢淮,果然假清高得要死。初夏在心里狠狠地鄙視他。
不過朱夢淮假清高歸假清高,倒真的是很愛琴,他每天至少會練琴三小時,彈琴之前必定是凈手漱口,莊重得很。
初夏有時候會坐在一邊呆呆地看他,他彈琴時的樣子像極了一個人。那微微蹙起的眉宇,筆挺的坐姿,運指時的手勢……甚至連五官都非常相像,初夏看著看著,思緒就會忍不住飄遠(yuǎn)。
一天,初夏像往常一樣,和朱夢淮一起坐在琴室里練琴。
“寧初夏!”朱夢淮忽然叫她。
“干嗎!”初夏沒好氣地應(yīng)道。
“聽說你被你師父逐出師門了?”
冷不丁聽到這么一句話,初夏立刻像奓了毛的野貓一樣跳起來:“喂,你哪里聽來的謠言?胡說八道,我才沒被逐出師門,我?guī)煾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