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消消氣,消消氣嘛,這種地方發(fā)火沒用的,要不,我給老板再安排一間?”
閻三平說著就要叫領(lǐng)班,被柳長鋒厲聲喝住。柳長鋒最早認識閻三平,不是在海州,是在京城,海州駐京辦主任神神秘秘告訴他,有個手眼通天的男人一直想拜訪他,可惜沒有機會。柳長鋒笑說,既然手眼通天,還認識我干什么?駐京辦主任說,手眼通天是他自己吹的,不過這小子真有點能耐,在京城,人稱三少。一聽三少,柳長鋒來了興趣,在京城這塊地盤上,能被人稱做三少的,絕不是等閑之人。第一次見面就是在京城的“人間仙境”,那是柳長鋒第一次進那里,關(guān)于那里的很多傳聞還有想象親眼證實后,柳長鋒發(fā)出一聲長嘆,這輩子待在海州,白活了。
柳長鋒對這種地方的迷戀,正是從那次之后開始的。但今天,他絕不是跑來找刺激的。
“把他給我?guī)ё撸?rdquo;他沖閻三平丟下一句話,自己先離開了那個曾經(jīng)讓他熱血沸騰的地方。
昨晚柳長鋒沒睡好,孟懷安酒醒就到凌晨一點多了,醒來后的孟懷安并不認為自己有什么危機,還理直氣壯地說:“我就不信他們能把我怎么樣,跑的是駱建新,不是我孟懷安,我孟懷安倒要看看,誰能把海州的天翻過來!”
誰能把海州的天翻過來?坐在主席臺上,柳長鋒腦子里又響起這個聲音。他以為今天這個會是沖孟懷安來的,聽了半天不是,居然是搞作風建設(shè)。呵呵,作風建設(shè),朱天運怎么忽然想起搞這個呢?
柳長鋒被叫到于洋辦公室,于洋拿出柳長鋒交上去的匯報材料,笑著說:“市長寫得很認真,該談的都談到了,領(lǐng)導看了基本滿意。”柳長鋒臉上剛要露出輕松,又一聽于洋用了基本兩個字,臉立刻又繃緊了。
“怎么,于書記,不會不過關(guān)吧?”
于洋呵呵一笑:“沒有過關(guān)不過關(guān)這一說,上面的意思是,我們不只是匯報思想,更重要的是把配偶和子女在外面的活動寫清楚,特別是經(jīng)濟活動,市長有點避重就輕了。”
“哦,是這樣啊。”柳長鋒佯裝才明白過來似的嘆出一聲,心里卻罵,寫清楚,能有幾個人寫得清楚?!
“書記能不能指點一下,具體怎么寫。”柳長鋒努力擠出一絲笑,跟于洋說話的聲音客客氣氣,聽上去還有幾分恭維。他這人就這點強,硬功夫。有人說官場中人有兩門絕活,一是變臉,二是換氣。變臉就是你的臉要會七七四十九種表情,而且根據(jù)不同場合不同對象要在瞬間將臉上表情調(diào)整過來。不但準確而且一定要生動,要有質(zhì)感。這點真有些像川劇中的變臉術(shù)。其實把變臉術(shù)演繹到最豐富最極致的,絕不是那些川劇演員,而正是柳長鋒們這些長期在官場浸淫摸爬滾打的人,他們太知道臉上表情的重要性了。換氣就是你說話的態(tài)度,口氣的軟硬,模棱兩可含混不清還是干脆直接,是一句話直搗根本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有些時候要簡明扼要一語中的,更多時候卻要擠牙膏,邊擠還要邊調(diào)整語氣節(jié)奏,邊觀察周圍氣場的變化??傊?,官場這兩門硬功夫,是看家本領(lǐng),誰要把它學夾生表演砸了,誰就玩兒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