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朗正暗想這是個業(yè)余的攝影師,忽然身邊的言采輕聲笑出來,而屏幕上的鏡頭依然平淡無奇,應(yīng)當是另外有什么令他愉快的回憶。他盯著言采的后背,之前特意留的頭發(fā)在導演的要求之下又剪了,但是沒有剪得太短,在謝明朗看來,新的發(fā)型讓言采顯得有些“柔軟”。念及此,他伸手勾著言采的肩膀,手滑過他的頭發(fā),語氣不無遺憾地說:“可惜沒有留下一張你留長發(fā)時候的照片?!?/p>
言采應(yīng)道:“陸長寧又要我開始留了。不過以他的一貫作風來說,也許沒多久又會改變主意?!?/p>
陸長寧是《塵與雪》一片的導演。謝明朗知道此人的古怪脾氣和他的知名度絕對成正比,但聽到言采這么說,完全是沒折騰得沒了脾氣的樣子,還是忍不住笑了,說:“本來我一直在想,在你拍這部片子的這幾個月每個禮拜給你照一張照片,然后等你拍完了再給你看?!?/p>
“什么讓你改變了主意?”言采盯著屏幕,淡淡問。
“真的在一起的時候,反而不是特別想拿相機了?!敝x明朗老實地回答。
言采聽了沒說話,抓住謝明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握了一會兒才松開。謝明朗覺得此時的言采才算是多多少少恢復了拍片之前的狀態(tài),就問:“言采,這部片子還順利嗎?”
似乎沒想到謝明朗會問這個,言采短暫地沉默了一瞬,才說:“目前進展還好,不過不失?!?/p>
“我好像從來沒有看到你對其他什么電影如此上心?!?/p>
“這個角色本身對我更困難一些,”言采不假思索地說,“勤能補拙,我必須付出更多?!?/p>
謝明朗本來想說“你已經(jīng)走火入魔了”,又在看見言采微笑中的疲倦和幾乎一閃而過的自我厭惡后咽了回去。他裝作什么也沒見到,同樣微笑:“你對這個片子太執(zhí)著了。你自己不是也說嗎,要從角色里抽身而出?!?/p>
“這部片子不是一回事?!毖圆捎质且魂囲o默,語調(diào)忽然有些固執(zhí),“當年這個選角的時候,因為年紀的緣故錯過了。我一直想在這個片子里演一個角色,本來以為再不會有機會的了……其實就我來說,倒是覺得體驗派的方法更自在一些?!?/p>
“不是說是遺作嗎?怎么聽起來好像已經(jīng)拍過一遍了?”
“沒有,選角剛結(jié)束導演就去世了,拍攝只能不了了之?!?/p>
謝明朗沒想到是這樣一層,哦了一聲,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言采說完扭頭看他,問:“你怎么關(guān)心起這個來了?”
“我覺得你最近有點過分投入到不能自拔了?!?/p>
言采就笑:“這是在體驗角色。”
他既然都這樣說了,謝明朗也不好多說什么,默默嘆了口氣,振作起精神說道:“說起來,我一直很想看看工作狀態(tài)中的你。我不是說拍兩張照片,參加什么活動,而是在攝影機面前演戲的你?!?/p>
他說著說著流露出困惑來。感到言采的臉貼在他的手上,臉頰微涼,弄得他不得不回神,振作起精神聽言采說:“這次沒機會了,等下一部吧。我從來不覺得演戲的過程有什么好看的,電影才是成品?!?/p>
“我喜歡施工現(xiàn)場?!?/p>
在氣氛逐漸變得輕松起來的談話之中,天慢慢亮了。兩個人坐在一起吃早飯的時候,言采問起謝明朗最近在忙什么。謝明朗就告訴他幾個月后有個聯(lián)合攝影展,自己正在挑作品去參展。聽到這個消息言采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有特別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