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錚

最近的日子真的是混亂不堪，好幾次零點的時候從工作室里出來，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頭腦很不清醒。我要辭職了，把辭職信交給老板的時候他們都很驚訝。

竹子姐把我拉到一邊問了一句：“要走了嗎，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我們可以給你加薪水，你知道因為你沒有簽合同，所以待遇比別人低一點，你如果同意簽合同我們就給你上五險一金，給你加薪水……”

“不是，竹子姐，我想回到學(xué)校里，我想做電影，我要考研究生?！?/p>

“何錚，你確定你要回去嗎？如果讀研就會沒什么收入……”

“竹子姐，你了解我，別再勸我了?！?/p>

“嗯。”竹子姐不再堅持，“小雨怎么樣了？”

“她忙著找工作，她們念外語的實踐總比考研強(qiáng)?！?/p>

“嗯，照顧好自己，小伙子?！敝褡咏闩呐奈业募绨颉?/p>

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我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坐在位置上發(fā)愣。從明天算起，距離考研還有一百五十天，我絲毫不懷疑自己能考上，但心里總有幾分惶恐。

我一個人靜靜地走夜路回家，其實學(xué)校附近在凌晨時分是很安靜的，出去刷夜的人通常要到三四點才回來，而校內(nèi)的人也在喧鬧了一天之后進(jìn)入了睡眠。我常常想起我還在念大學(xué)的日子，那些扛著攝影機(jī)滿校園走的日子，那是怎么拍都不會覺得累的時光。

告別校園，告別天堂。

今天晚上走這條路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我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個場景，我的寶貝小雨，我就是在這條路上第一次看見你的。你當(dāng)時那么無助地看著我和李瑞，那個楚楚動人的樣子，我一輩子也忘不掉。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靠近你。那天在醫(yī)院里查出聞佳是酒精中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躺了一夜，臉上稍微有了血色。李瑞輕輕推推我說，嘿，小丫頭還長得挺好看的。

吊針的水滴在跳躍著，往血管前進(jìn)，你在一邊仍然煞白了臉。我在你身后，看著你聳著肩膀一副還沒回過神來的樣子。

“沒事兒吧？”我拍拍你的肩膀問你。

你回頭莞爾一笑，漂亮的大眼睛瞇成了一條線，那是我永遠(yuǎn)都忘不了的笑容：“唔，緊張的心情終于緩解了?！?/p>

瞎說，明明就是還在擔(dān)心。但我不愿揭穿你，你看起來是那么單純，又那么可愛。

醫(yī)生推門進(jìn)來，手里拿著病歷和一些藥：“躺一晚上就好了，沒什么大礙?！?/p>

“謝謝醫(yī)生?！蹦愎怨缘卣f。

醫(yī)生走了以后，整個病房里就剩下我們四個人。聞佳昏睡著，我和李瑞站在一旁，氣氛突然間變得尷尬起來。

“謝謝。”

“沒事，校友互相幫助?！蔽倚χf。很多年以后，季雨，你曾無數(shù)次對我說起我的這個笑容，你說：“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眼睛會變成兩道彎，像拱橋一樣，橋的那一端一定是明媚的心。”

但是你不知道，我只有對心儀的女孩才會這樣溫暖地笑。

“以后別讓她喝太多了?！崩钊鹂粗劶训哪槪窭险咭?guī)勸不聽話的孩子一樣語重心長。

“我們留下來陪你吧，你一個人在醫(yī)院里過夜，會害怕吧?！蔽矣终f了一句，心里想的是多和你待一會兒也好。

你仍很是歉意地說：“不用了，你們是不是在忙什么事情，不要耽誤你們了?！?/p>

“沒什么，我們今天去拍了一個婚禮慶典，剛剛從喜筵上鬧回來。幸虧跟人領(lǐng)了一半的錢，要不還湊不足這些醫(yī)藥費呢。”李瑞噼里啪啦地說。

“錢我會還給你們的，謝謝你們了。”你的眼睛盯著李瑞手里抱著的機(jī)器，那是我吃飯的家伙，攝影機(jī)。

那個晚上我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悸動，恨不得沖到窗前問問上帝，怎么會從天而降一個這么漂亮、這么可愛的女孩；或者是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玉佩，向媽媽為我求來的萬事如意的玉佩拜一拜。我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樣的女生，一直以來都知道。我很激動，但我只是那樣愣愣地坐著，故作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