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樣，她坐在我自行車的后座上，不到十分鐘，我們就已來到西單，這里車水馬龍，熱鬧非常。1955年北京的秋天，天高氣爽，供給制改為工資制，人人口袋里都有點兒錢，再加上全國糧食棉花打破紀錄大豐收，又逢中秋佳節(jié)，晚上七點鐘的西單人頭攢動，大小飯店爆滿，商店里的東西，應有盡有，一片繁榮景象。我拉著美珍的手，穿過人群，總算找到了那家飯店，只見門口排著長長的隊，里面熱鬧非凡，絕不是談話的地方。最后我們總算在一個小胡同里找到了一個清閑的小飯店。

先開始坐下來，我們隨便聊了幾句，兩人都不會喝酒，但我仍叫了一盅，給自己壯了壯膽，吃了些飯菜，然后我話題直奔我們之間的關系：

“美珍，這么多時候沒和你聯(lián)系，真對不起。一方面，工作忙得星期日都要加班，另一方面，我也需要些時間想想我們的將來。”

“那么你對我們的將來是怎么想的？”美珍帶著一種晦澀的聲調問我。

我猶豫了一會兒后毅然地說：“我的命運已經決定和你在一起。也就是說，結婚。你同意嗎？”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使她不知如何是好。她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才慢慢說：“我一直等待你的最后決定是，一刀兩斷。根本沒有往結婚方面去想。你剛剛說到命運，是不是去找了算命先生？”

“你也知道，我的朋友很多，女性朋友也不少。我完全可以在前幾個星期去看她們。但是我想都未想，只有一個感覺，我還是會和你在一起?！?/p>

“你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她這句話說得有道理，也許她又找到了朋友。但我?guī)缀鯖]有往這方面去想，回答說：“當然我不知道，不過像我這樣的人，既能跳能唱，還會賺錢，你不太容易找到?！?/p>

“對！對！還會拍拖其他的女孩子?！彼S刺說，說完以后我們都笑了起來?！靶￡P，我這些天來也想了很多。想到自己更多，我也許不是你理想中的妻子。我是一個從小受寵的人，聽不進別人的意見。平常不太愛說話，但要是火起來，沒有人能阻擋得了我。那天在你面前和姐姐吵架，我非常后悔，如果我是你，我也會生氣，甚至斷絕關系。”說著她笑了起來。她的自我批評讓我聽了很順耳，這真是一個新的征兆，于是我又問了她一次：

“怎么樣？同意不同意和我結婚？”

“我不知道。而且，你還得征求你母親的同意，還有黨組織的意見。”

“我已經問了，黨組織同意。”

“什么？”這下她才真正發(fā)覺，我對這件事是嚴肅的。

我們離開飯店時，她第一次緊緊挎著我的手臂，好像怕我跑掉似的。在那革命的時代，即使已經確定婚姻關系的情侶，或者是夫婦，這樣一起走的也不多。當天回宿舍，我一路都吹著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