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行于布拉佛斯的街道，霧氣從四周升起。當(dāng)她推開魚梁木門，進(jìn)入黑白之院時(shí)，略微有點(diǎn)顫抖。今晚燃燒的蠟燭不多，猶如黯淡的星星。黑暗中，所有神祇都是陌客。

在地窖里，她解開貓兒破舊的斗篷，將貓兒沾有魚腥味的棕色上衣從頭上脫出來，踢掉貓兒浸滿鹽漬的靴子，鉆出貓兒的內(nèi)衣褲，然后在檸檬水里沐浴，洗掉運(yùn)河邊的貓兒身上特有的氣味。她從水中出來時(shí)，已用肥皂把身子擦洗得干干凈凈，褐發(fā)貼在臉頰上，貓兒不見了。她換上干凈的袍服和一雙柔軟的布拖鞋，去廚房向?yàn)醅斢懶┦澄?。牧師和侍僧已吃過了，廚師給她留了一塊美味的炸鱈魚和一些黃蕪菁泥。她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洗好碟子，然后去幫流浪兒準(zhǔn)備藥劑。

她的任務(wù)是取東西，爬上梯子，找流浪兒需要的藥草?！疤鹚ㄊ欠N慢性毒藥，”流浪兒邊告訴她，邊用槌臼研磨，“幾小粒便能減緩心臟跳動，抑制癲痢病發(fā)作，使人平靜堅(jiān)強(qiáng)。一撮確保一夜無夢安眠。三撮會使睡眠沒有終點(diǎn)。它很甜，因此最好混在蛋糕、派餅和蜜酒里。給，你可以聞到那甜味?！绷骼藘鹤屗崃诵?，再派她爬上梯子找一只紅玻璃瓶?！斑@種毒藥比較猛烈，嗅不到也嘗不出，更容易隱藏。人們叫它‘里斯之淚’。它能溶于酒或水中，擾亂腸胃，像腸疾一樣致人死亡。你聞一下?！卑騺喰崃诵幔裁次兜酪矝]有。流浪兒將“里斯之淚”放到一邊，打開一只矮胖的石罐?！斑@種藥膏里添加了石蜥的血，涂在煮熟的肉類上很香，吃了之后卻癲狂暴躁，人獸皆然。被石蜥毒感染的老鼠甚至?xí)ヒИ{子?！?/p>

艾莉亞咬緊嘴唇：“它對狗有效嗎？”

“對暖血?jiǎng)游锒加行А?”流浪兒扇了她一巴掌。

她一只手捂住臉頰，吃驚更甚于疼痛：“你干嗎？”

“思考時(shí)會咬緊嘴唇的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亞。你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亞嗎？”

“我是無名之輩。”她生氣了，“你是誰？”

她沒指望流浪兒回答，對方卻開了口。“我出生時(shí)是一個(gè)古老家族的唯一子嗣，貴族系譜的繼承人。”流浪兒答道，“母親在我很小時(shí)就死了，我對她沒有記憶。我六歲那年父親再婚，繼母對我很好，直到她生下自己的女兒。從此以后，她的愿望就是要我死，好讓自己的親生骨肉繼承財(cái)產(chǎn)。她本該尋求千面之神的幫助，卻又無法承受他所要求的犧牲，因此她設(shè)法給我下毒，把我變成了你現(xiàn)在看到的這個(gè)樣子。然而我沒死，當(dāng)紅手之院的醫(yī)師把她干的事告訴我父親之后，父親來到這里，將所有家產(chǎn)連同我一起奉獻(xiàn)。千面之神聽取了他的祈禱，我被帶到神廟侍奉，而父親的妻子接受了恩賜?！?/p>

艾莉亞謹(jǐn)慎地打量她：“這是真的嗎？”

“里面有真話?！?/p>

“也有謊言？”

“有一件事不是事實(shí)，還有一件有所夸大。”

流浪兒講自己的故事時(shí)，艾莉亞一直觀察著她的臉，但對方?jīng)]有透露任何信息?！扒嬷衲米吡四愀赣H三分之二的財(cái)產(chǎn)，并非全部。”

“就是這樣。那是我夸大的部分?！?/p>

艾莉亞咧嘴一笑，但當(dāng)她意識到自己在笑，連忙收起表情?？刂颇愕哪槪嬖V自己，笑容應(yīng)是仆人，當(dāng)你召喚時(shí)才出現(xiàn)?！澳囊徊糠质侵e言呢？”

“沒有。我撒謊說自己在撒謊?！?/p>

“是嗎？還是你現(xiàn)在也在撒謊？”

流浪兒不及回答，慈祥的人微笑著走進(jìn)屋子：“你回到我們這兒來了。”

“月亮黑了。”

“是的。跟離開我們時(shí)相比，你多了解到哪三件事？”

我多了解到三十件事，她差點(diǎn)說出口?！靶〖{博的三根手指無法彎曲。他想當(dāng)槳手?！?/p>

“了解這件事有好處。有別的嗎？”

她回想一天的經(jīng)歷?！袄ニ购桶òl(fā)生爭斗后離開了‘戲子船’，但我認(rèn)為他們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