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在封逸謙的懷里直哆嗦，心似掉入冰窖，有薄薄的水霧濕潤了眼睛。

該死的司鴻宸，怪不得遲遲不來救我，原來是有陰謀的。他以前就利用我跟樓祥镕的關(guān)系，照他的話就是引蛇出洞。到了梁漢朝又施同樣的伎倆，我怎么傻乎乎的還在相信他？

他萬萬沒有想到，封叔不是樓家父子，他比他們更狡猾，更險惡。

封逸謙仿佛感覺到了我內(nèi)心的起伏，面上閃過一絲難以琢磨的復(fù)雜神色。他突然抱我起來，將我輕放在藤榻上，用厚實的毛氈裹住我。我在他懷里就像襁褓里的嬰孩，還在瑟瑟抖著，他白皙如玉的面膚湊過來，輕輕貼住我的額頭。

他輕嘆，問得平靜沉著，“你聽到了吧？這種人不值得你流眼淚。”

那么你呢？我憤恨地想，一汪熱流無可控制地從眼眶滾下，淌過臉龐，掉落在毛氈上。

封逸謙的眼神迷離，不知呢喃了一句什么，唇片落了下來，在我的臉上緩緩廝磨。我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激跳，全身卻是不能動彈，任憑他的唇片轉(zhuǎn)移到我冰涼的唇上……

“你讓我見見她，我馬上就走。”屏風(fēng)外，司鴻宸開口了。

“按理說，封某不會允許家里的女奴跟客人見面的，中郎將風(fēng)塵仆仆到此，我便允了這回。”封叔又爽直地笑了，“不過，她現(xiàn)在是我家謙兒……”

話音還未落，司鴻宸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屏風(fēng)上的梅花圖上鎧甲閃動，眨眼之間他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料不到他的速度之快，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封逸謙抬起了頭，冷冷地面對著他。

窗外，亮的是陽光，長風(fēng)卷過窗格子，發(fā)出激烈的沙沙聲。而比陽光更亮的，就是司鴻宸幾欲灼燒的眼眸，他死死地盯著這一切，牙齒磨得咯咯響。

“樓婉茹！你這個騷女人！”

他狠狠地罵了一句，我的內(nèi)心泛濫成災(zāi)，卻始終發(fā)不出聲音。他認定我理虧了，指著我道：“你敢這樣羞辱我，將來我會讓你付出更大的代價！”

他的嘴角又泛起殘忍的微笑，然后轉(zhuǎn)身離開屏風(fēng)口，再無他顧。

陰氣撲在我的臉上，刺骨的冷。

封叔很客氣地送他出客廳，折回來徘徊了幾步，才自言自語道：“這小子短短幾個月就做上中郎將，可見其才氣過人，確實是可造之才！如果跟隨袁放舞弄幾樣兵器，那是天大的浪費了。”

他接著喚謙兒，封逸謙放下我躬身趨前。封叔沉思片刻，又道：“你說袁放跟他結(jié)怨已深，那么這個敖縱然精通天下百兵，也做不得驃騎將軍，充其量是一個受袁放壓迫的部將而已。”

“我也不想他做什么驃騎將軍。”封逸謙嘟噥一句，臉色陰沉。

“又耍小孩子脾氣了。”

封叔這回只是含笑嗔怪了他一句，轉(zhuǎn)臉對我說：“你聽到了，也看到了，這個敖是個權(quán)勢欲望相當(dāng)強的人，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他可以拋下兒女私情于不顧。他今天風(fēng)塵仆仆趕來，并不是為你而來，而是借用這個機會可以一探虛實?；蛟S靖帝懷疑上了我，但是我封某做事光明磊落，他們抓不到我的把柄。”

封叔不緊不慢地邁著步，輕薄的靴底碰觸地面，一直到了客廳外，竟沒有一絲聲音。

不知什么時候，封逸謙也不見了。

偌大的客廳內(nèi)只剩下我孤零零地躺著，寒意漸濃，藥性在消退，我逐漸恢復(fù)了知覺。

外面已是薄陽，風(fēng)吹城樓更凄清，無可奈何花落去。

我瘋狂地奔跑著，官道上黃土飛揚，依稀看見司鴻宸的馬兒載著他威武的身姿，離我的視線愈來愈遠，就這樣絕塵而去。

“司鴻宸，你這個瘋子——”

終于，我的喉嚨發(fā)出撕裂的叫喊聲，膝下一軟，頹喪地跪在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