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哥不知往哪兒去，卻莫名地走到了五星中學(xué)附近。一條筆直的土沙路正對著校門，順哥遠遠地在路邊停下。他的身旁是一棵上了年紀的歪脖子柳樹。11年前，他離開這所學(xué)校，在這兒跟秋收和葉春梅她們分手，那時這棵樹還沒有顯出如此歪斜的癥狀。校門口有學(xué)生出來，在順哥眼里，都是一些跟他當(dāng)年一樣的小孩子。他斂了目光，歪著身子去摳柳樹的枯皮。忽然，他感到有人站在近處，掉頭去看，是一個女生，酷似11年前的秋收，讓他差一點就要叫喚出來。那女生看著他，大方地問：你是來找我姐的吧？他吃了一驚，問：你是誰？女生說：我叫葉秋芳，是葉秋收的妹妹。他判定秋收一定跟妹妹描述過他，他相信自己除了腿跛，也算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但是他說：我路過這兒，隨便站站咧。葉秋芳就跟他揮手再見。

正是順哥心情最為煩亂的時候，半文回來了。聽到南拖宅門外的一聲叫喚，順哥丟下縫紉機轉(zhuǎn)身去迎，半文抓住他的雙手大幅搖擺，讓他喜不自禁。半文去縣城吃了幾年飯，而今變得膚潤、牙白、五官清晰，更加俊朗；身材也躥高了一截，跟右腿身高一米八的順哥都平視了；尤其是氣象不俗，整個人透著一股子激昂與豁達的勁頭。順哥不會讓自己的心情傳染半文，抽出一只手扶著半文，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端詳，跟半文一起呵呵地笑。半文報告：順哥，我考取大學(xué)了！順哥越發(fā)興奮，忙問：哪兒的大學(xué)？半文說：江城H大學(xué)。順哥哦了一聲，告訴他小美也考上了大學(xué)。半文為小美高興，問小美人呢？順哥說，她考的是上海的大學(xué)，路遠，已經(jīng)走了好幾天。半文為未能見到小美表示遺憾，順哥就把F大學(xué)、經(jīng)濟系、78級等信息轉(zhuǎn)達給半文。半文說：好啊，說不定我會給小美寫信的。順哥搖頭：不，不是說不定，是一定得抽空給她寫信，她小，你是大哥，多多引導(dǎo)她。一面就起身走到門口，大聲喊：媽爹，半文來了，加兩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