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爾德冷笑一聲：“難道要我們卑躬屈膝地向那些過街老鼠說，哦！好了，先生，是我的錯，我赦免你了。不，絕不能這樣對他們，絕對不能！因為他們是一群老鼠、蒼蠅、蟑螂，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骯臟貨。在集中營，我曾嘗試著給他們機會，可他們不理會我的好意。我讓他們早晨起來干活，他們老是偷懶，磨洋工。但自從我使用了一種新的方法后，這種現(xiàn)象絕跡了，您知道是什么方法嗎？我敢保證您一定想不出來?！?/p>

戈爾德從屋內(nèi)拿出一支狙擊步槍，說：“每天早晨我就站在陽臺上，用這根鞭子?！备隊柕孪蛭覔]舞了下步槍，“驅(qū)趕他們用心干活，誰要是偷懶，我就……砰！殺了他，而不是赦免他。槍聲一響，所有人都加快了工作進(jìn)度。同伴的死讓他們明白，自己頭上懸著一把利劍，若是偷懶的話，就得送命！”

我后背一陣陰冷，這是一個魔王在向我炫耀自己的獸行，看來這個可憐蟲不但被希特勒洗了腦，還被傳染了同一種病癥。這使他憎恨全世界的人，甚至也憎恨自己，生命對他來說簡直荒誕和古怪。

忽然，戈爾德將整整一瓶酒淋在自己頭上，癱坐在地上?！拔覒?yīng)該赦免，對！至少對我的女傭應(yīng)該赦免?！边@時，戈爾德眼中竟然充滿了淚水，“她是一個美麗的姑娘，我覺得自己站在她的面前顯得那么的渺小，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要是在過去，我會追求她，但！……她是一個猶太人……我很矛盾，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能這樣，不能，不能……我想帶她走，去哪兒都行，最后我把她殺了。

“就在離開集中營那天晚上，一個美麗的夜晚，我把她帶到樹林里。從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乞求，我把子彈打進(jìn)了她的肩膀，她向我伸出一條胳膊，長長的好看的胳膊，就那么呆呆地望著我。這時，我猶豫了，我?guī)缀跸肴拥羰謽?，跪在她面前請求她的寬恕。她的眼睛是那么美麗，讓我回想起中學(xué)里認(rèn)識的一個姑娘，那是我的初戀。上帝??！我為什么會泛起這些雜七雜八的怪念頭，最后信念把我制服了。我們從事的事業(yè)是高尚的，我對著她的腦袋開了一槍，她腦袋裂開了，骨頭、鮮血和腦漿濺了我一身。哦……我殺了……她……”

戈爾德將頭埋進(jìn)膝蓋里，捶打著自己，不停地哭泣，嘴里含混不清地說：“我……赦免……對……赦免……她……不……殺……不……赦免……”

這時，戈爾德分化成兩個人，一個是有人性的戈爾德，另一個是殺人狂戈爾德。兩人開始爭吵起來。

“戈爾德，你們究竟在干什么？”有人性的戈爾德數(shù)落道，“為什么在他們送命之前把他們扒個精光？難道在人家臨死之前連一絲尊嚴(yán)也不給嗎？在這之前，我從來不相信什么撒旦，也不信世上真的有惡魔存在，現(xiàn)在我相信了。”

“你為什么替罪犯、間諜和怠工鬧事的人辯護(hù)？”殺人狂咆哮道，“他們傳播疾病，肉體上和政治上都傳播，我們在替普天下的人消毒?！?/p>

啪的一聲，人性戈爾德扇了殺人狂一巴掌，他說：“我真想親手掐死你，你這個殺人如麻的混賬東西。究竟死多少人才會使你滿足？一百萬？兩百萬？還是更多？他媽的，趁你沒被打死之前，讓我看看你身上的人性吧，至少你接受過文明教育。想想那個姑娘，被你殺死的姑娘?！?/p>

“放開我，放開我！”殺人狂臉色煞白，不停地叫喊著，他用頭撞著墻，力圖擺脫人性的束縛，回到惡魔身邊。

我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人，沒有絲毫可憐他的意思，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屠夫，他的心理完全扭曲甚至變態(tài)，他不斷地絞殺內(nèi)心殘存的那點點良知，直到自己發(fā)瘋為止。我真想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掌砍在他脖子上，用他對付猶太人的方法，殺了他。

很快，戈爾德恢復(fù)了魔王的樣子，他說：“好了，我們來談?wù)勀銈円业哪莻€人吧，他一定值很多錢，您說呢？”

我從兜里掏出一疊鈔票，然后摘下手表放在上面，說：“先生，您看這點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