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文化的裹挾效應,導致跟風盲從,人人不必思考,不愿思考,不想思考,也來不及思考,社會以順潮跟風、隨波逐流為能事。一個不善思考的社會,不知會滑向哪里?
四是漸進性。這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第一,從行為到心態(tài)再到制度。“快文化”起于青萍之末,開始只是在做某事上求快,隨著一個個快速行為的累積,人的心態(tài)也漸漸發(fā)生了變化,不管做什么事,都想方設法快一些,再快一些,形成事事爭快的定勢。這種求快的心態(tài)又逐漸由己而人,推而廣之,“快”不再只是隱匿于人們心中的自我節(jié)律,而是登堂入室,成為寫在紙上、掛在墻上的硬性約束。事實上,文化與制度總是相伴而生,什么樣的文化土壤就會生長出什么樣的制度。翻看近三十年的規(guī)章制度和領導講話,不難發(fā)現(xiàn),各種“快”的表達詞匯步步升級,20世紀80年代是“崛起”、“騰飛”,90年代是“超常規(guī)”、“大手筆”,新世紀是“跨越式”、“倍增型”,一個比一個氣派,一個比一個給力。大前研一認為,人為地把國民收入增加一倍是錯誤的。國民收入增加取決于生產(chǎn)力的改善,任何時候都不能由政府操控。政府人為地將國民收入增加一倍,這是一種政治宣傳,只會導致許多企業(yè)遷往國外。只有提高生產(chǎn)力,不斷創(chuàng)新才能提高邊際利潤,才能使國民收入提高,否則國家將會破產(chǎn)。第二,從單項到局部再到整體。一開始只是局限在某些特定的單項工作,進而就擴展到越來越多的領域,直到流布整個社會,形成濃厚的“快”的氛圍,生產(chǎn)生活中無處不見“快”的影子?,F(xiàn)在,吃的是快餐,喝的是速溶飲料,學習是速成班,就連愛情也追求速配、閃婚。第三,從物質到精神再到文化。“快”最初的表現(xiàn)形式多為物質性的,比如項目的快速推進,經(jīng)濟增長的幾何式遞增;漸漸地,這種“快”浸潤到人的大腦,進入精神層面,越來越多的人在追求財富時繃緊神經(jīng),只爭朝夕。誰快誰就可能先富起來,誰快誰就可能先升上來,一部分人的自覺行為慢慢演繹成一個群體、一個社會的生活方式,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社會文化。
一種文化的生成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人的大腦,又在不知不覺中左右人們的價值觀、人生觀和世界觀。如果不及早防備,就會出現(xiàn)“溫水煮青蛙”的后果。從這個意義上講,文化風險源是影響社會和諧的四大風險源(其余三個是經(jīng)濟、社會、政治風險源)中最大的風險源。
五是非理性。置身在“快文化”的氛圍中,就像“身在廬山”的觀者,看不清事物本來面目,再加上對發(fā)展的饑渴和崇拜,人們對“快”常常表現(xiàn)出非理性的色彩。只琢磨快的速度,不考慮快的結果;只琢磨跟風趕潮,不考慮是福是禍。早在2005年,全國就有183個城市提出建立“現(xiàn)代化國際大都市”的目標,30多個城市提出要建中心商務區(qū),至于什么是現(xiàn)代化國際大都市,要具備哪些條件,一概不知。近年來超現(xiàn)實、超豪華的場館院園建設有如雨后春筍。比如,重慶大劇院投資約16億元,上海東方藝術中心投資11.4億元,廣州歌劇院投資13.8億元,武漢琴臺大劇院投資15.7億元,杭州大劇院投資近10億元。就連地級市也建起超豪華大劇院。寧波大劇院投資6.19億元,廣東東莞大劇院投資6億元。這些劇院大都虧損,有的連水電運轉經(jīng)費都難以維持。新一輪大型展館熱在全國高潮迭起,目前全國已建150多個,展覽面積300多萬平方米,規(guī)模已是世界第一。一些不需要建展館的地方也競相上馬,建好后無展可覽的窘境已經(jīng)出現(xiàn)。瘋狂的“造園運動”造成驚人的浪費,全國目前耗費巨資建有各類主題公園3000個,只有10%贏利,20%勉強維持,70%虧損。“實景演出”建設項目也在全國各地以大躍進的速度突飛猛進。海南三亞擬投資20億元建實景山水演藝及文化產(chǎn)業(yè)園,廣西北部灣開建大型實景海上演出項目,江西鄱陽湖、河南洛陽、云南大理等地也在斥巨資以“大手筆”建造實景演出項目。我們真的到了需要如此奢華的程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