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八爺?shù)搅松碁常┝笋?，叫孫子花球給喂些拌草――就是把草弄濕，再拌些面――自個兒去了派出所。所長正急得抓耳撓腮呢，一見孟八爺，就叫：“哎呀，天老爺，咋連個聲氣兒也不通？瞧，頭發(fā)都急成羊毛了。我還以為你叫人家當(dāng)肥豬一樣，剝了皮，抽了筋，屙進(jìn)圈了?！泵习藸斝Φ溃骸澳菤⑽业牡蹲?，還沒造出呢。你那個黑疙瘩，屁用不頂，開始還吱吱哇哇，后來，嘿，連個屁聲也沒啦。”所長笑道：“可能超出范圍了。按說，進(jìn)沙窩，該用海事衛(wèi)星電話的。可那租金，一天二百，還不算電話費(fèi)，只好現(xiàn)捏佛兒現(xiàn)燒香。咋？有消息沒？”孟八爺談了些。

一個陌生漢子道：“真有個叫鷂子的，還是個頭兒哩，可不知究竟是哪里人？這家伙，狡猾極了，從不在一個地方呆三天以上。等我們接了信，撲過去，人家早瘋狗揚(yáng)塵地溜了。”

孟八爺打量了一下。這漢子，普通穿著，普通長相，肉肉的鼻頭，幾根黃胡子，衣服袖頭還油嘰嘰的。這號人。一丟進(jìn)人群，就再也尋不著了。

所長介紹道：“這是局里的。人不可貌相，別看人家邋里邋遢，可是把好手，立過功哩。你叫他老棟得了。”孟八爺暗暗好笑，想：“怪不得你們蒼蠅攆屁一場空，這種‘好手’，掃帚一動，就能掃來一騾車。說穿了，不過是撐衣的架子，盛飯的皮袋?！毙睦镫m暗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所長又道：“你得去一趟南山，你有熟人，打聽個事兒啥的，方便。聽說，那兒的人都嚇破膽了。”老棟道：“誰說不是呢？那個報案的，嘴上挨了一刀，從嘴角裂到耳門，縫了十三針。現(xiàn)在，嘿，一問三不知，油梁壓不出個屁來?！彼L道：“也不能怪人家。每回，你們都是走走過場，吆喝幾聲，放幾槍，像旋風(fēng)一樣，旋幾下，就連個影兒也不見了。遭罪的，還不是人家？”老棟道：“這倒也是。不過，這次可要動真格的，省上立了案，縣長親自掛帥?？衫匣⒊蕴?，無處下口?！?/p>

所長對孟八爺說：“看，情況就這樣。你準(zhǔn)備一下，明天動身?！?/p>

孟八爺告辭出來，肚子里仍在暗笑，“就這種好手？肩膀上扛個谷糠盆子，還當(dāng)是腦袋呢?！彼窍騺砜床黄鸸胰说?。

順路，孟八爺進(jìn)了老順家，見老倆口正慌張了臉，給盼盼包扎腳，一問，才知是老鼠咬的。老順說：“這年頭，啥怪事都出，連老鼠都想吃人，要不是發(fā)現(xiàn)得快，不定叫啃成啥樣呢？”孟八爺說：“要緊不？”瑩兒說：“打了幾針。大夫說，最怕感染?！泵习藸斦f：“打針沒用，用酒泡，啥藥都不如酒。那年，我的大拇指叫松鼠咬了，又黑又腫，大夫說沒救了，得鋸掉。我不信，泡在酒里，幾天就好了?！?/p>

瑩兒嘆息道：“得想個法兒治治老鼠了?！?/p>

孟八爺說：“聽說，招鷹滅鼠很管用。在大沙河里，栽些叫鷹歇息的木架試試?！泵妥計屨f：“沒用。屋里養(yǎng)了三只鷹，老鼠照樣反?！崩享樥f：“誰說沒用。那鷹拴著。不拴的話，老鼠早沒命了。”媽說：“牛啥？你放開試試。”老順說：“一放，人家嗖的一下，就進(jìn)山了，能待在你這黑旮旯里？”媽聳聳鼻頭，“月婆娘放了個米湯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