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抹掉左眼角的眼淚,將頭埋在膝蓋間,雙手環(huán)抱住自己的身體,無力極了。
為什么?為什么就不可以一覺醒來回到四年前呢?
回到那段每天早晨都要母親叫她起床的時光。她耍無賴想多睡會兒,母親不含糊地一下子掀開她身上的被子,冷冷的寒意令她不由得哆嗦一下,然后無比怨念地下床穿衣。而后母親笑了,帶著竊喜,所有的畫面都異常的清晰,為什么就不能滿足她這個心愿呢?
她赤足走進衛(wèi)生間,擰開水龍頭,鞠一把水胡亂地澆在臉上,眼淚和水混雜著,心中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亦樓,你要記住媽媽走了,不會再回來這件事,也要習慣以后遇到任何困難她也不能給你指點迷津了,你要一個人成長?!?/p>
洗漱過后亦樓回到房間,床頭柜上的手機在嗡嗡震動著,她走過去拿起手機,是紀燦的短信,讓她發(fā)份簡歷去郵箱,紀燦好轉給銘泰律師事務所的HR。
亦樓左手握著手機,右手指尖觸到郵箱應用程序上,直接登錄郵箱,從草稿箱里調出自己的簡歷,發(fā)給紀燦后回撥了電話過去。
“怎么不打電話給我?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歡發(fā)短信嗎?”
“因為暫時不想聽你的聲音。”紀燦賭氣地說。
亦樓妥協(xié)道:“燦,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真的,我全都告訴你。只是在那之前,你不要對我冷淡。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了,如果連你都離開我,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堅持下去。”
手機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便聽到紀燦問道:“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現在不能告訴我嗎?”
亦樓能從紀燦的語氣中聽到失落。是啊,是要失落的,畢竟對于紀燦來說,亦樓是她付出太多心力,一心寵溺的朋友,根本就不應該對她有所保留。
可是,紀燦,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的真相要怎么說呢?
“還沒到說的時候?!?/p>
“好吧,我等著你來告訴我?!?/p>
“對不起,謝謝你?!?/p>
和紀燦打完電話后,亦樓給自己化了一個淡妝,將長發(fā)盤在腦后,插一根玉簪,身上隨意地套了一件居家棉麻長裙,單手拎著一只設計簡單的白色帆布包走到玄關處,穿上了母親給她買的最后一雙白球鞋出門。
她打車直接去了市中心的超市,從儲物柜里取出了昨天存放的衣物。她走出超市看到路上來來往往略顯擁擠的人潮,看到不少年輕女孩都捧著漂亮的花束,這才想起今天是七夕情人節(jié)。她有些心動,所以路過花店時也給自己買了一捧白玫瑰,專門去了那家她以前和俞致禮最愛去的西餐廳。
因是情人節(jié),餐廳人滿為患,歡聲笑語,甚至有些嘈雜,亦樓走進去后就想出來,可是被人喊住了。
“這位小姐,我們這里有位子,不用擔心?!?/p>
看著她的胸牌,居然是餐廳的經理,亦樓感到意外,欣喜地問:“真的嗎?”
“是真的,小姐,請這邊走。”
亦樓跟著餐廳經理走到了二樓最里面,入眼的是大片的珠簾,閃閃發(fā)光。餐廳經理掀開珠簾后,做了一個標準的請的動作,亦樓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走了進去。
“這里怎么會變成這樣?”亦樓詫異地問。
這里不似外面的擁擠,左側落地窗前擺放著木制餐桌,上面放著一個玻璃花瓶,插著一枝含苞待放的白玫瑰,右側陳列著一架鋼琴,看上去是很普通的胡桃木豎式鋼琴,但只一瞬間就吸引了亦樓的目光,她微張開嘴巴,緊張得難以成聲。
“斯坦威鋼琴?”亦樓的眼睛緊緊盯著鋼琴琴身右上側的痕跡,那是當年甲殼蟲樂隊的靈魂人物約翰?列儂用香煙燙的,據說這是這架鋼琴最大的收藏價值。
“小姐居然認得。”
“怎么……會在這里?”
亦樓錯愕地陷入了過去的記憶中,有一種人生如戲的感覺。
也是在這樣陽光溫柔的午間,她也是處在現在的這個位子,翻看著俞致禮帶來的一本關于收藏的雜志,上面就有介紹這架斯坦威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