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留在香港,我的事業(yè)在香港?!狈骄S志無奈地說。
“你的意思是以雅向你求婚的嗎?”良湄問她哥哥。
“我不介意等她,但是她覺得既然她要離開三年,大家應該有個名分?!?/p>
“哥哥,以雅對你真好。”我說。
高以雅才二十七歲,她才華橫溢,條件也很好,三年后的事沒人知道,她根本沒需要在這個時候給自己一份牽制。
“我認為她有點自私?!绷间靥嫠绺绫Р黄剑八x開三年,卻要你在這里等她。你成為了她丈夫,就有義務等她,你若變心,就是千夫所指。但是她忘了是她撇下你的。”
“愛一個人,應該包括讓他追尋自己的理想?!狈骄S志說。
“如果我很愛一個男人,我才舍不得離開他。蜻蜓,你說她是不是自私?”良湄逼我表明立場。
“德國,是很遙遠的地方??!”我說。
“是的?!狈骄S志說。
“相隔那么遠,不怕會失去嗎?愛情應該是擁有的。”
“愛情,就是美在無法擁有?!狈骄S志說。
我要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這個道理。
文治從多倫多回來,帶了一雙灰色的羊毛襪給我。
“謝謝你,很暖啊!”我把羊毛襪穿在手上,“你不是說喜歡吃印度菜的嗎?我知道中環(huán)有一間,不錯的。我請你好嗎?”我說。
他笑著說:“好呀,那邊的印度菜難吃死了?!?/p>
“那個男人的太太怎么樣?”在餐廳里,我問他。
“她比她丈夫堅強得多,臨行前,她吩咐她丈夫不要常常去探她,要省點錢,還叫他沒必要也不要打長途電話給她,電話費很貴?!?/p>
“女人往往比男人容易適應環(huán)境?!?/p>
“因為男人往往放不下尊嚴?!蔽闹握f。
吃過甜品之后,女侍應送來一盤曲奇蛋餅。
“這是什么?”我們問她。
“這是占卜餅。”她說。
“占卜餅?”我奇怪。
“每塊餅里都藏著一張簽語紙,可以占卜你的運程。我們叫這種餅做幸福餅,隨便抽一塊吧?!彼⑿φf。
我在盤里選了一塊。
“不知道準不準--”我說。
“你還沒有看里面的簽語紙?!蔽闹握f。
我將蛋餅分成兩瓣,抽出里面的簽語紙,簽語是:
祝你永遠不要悲傷。
“真的可以永遠不悲傷嗎?”我問文治,“不可能的?!?/p>
“簽語是這樣寫的?!?/p>
“輪到你了,快選一塊。”
文治在盤中選了一塊,拿出里面的簽語紙來。
“上面寫些什么?”我問他。
他把簽語紙給我看,簽語是:
珍惜眼前人。
誰是眼前人?他望著我,有點兒尷尬。
“走吧?!彼f。
回家的路上,寒風刺骨,微雨紛飛。
“已經(jīng)是春天了?!蔽艺f。
他沒有回答我,他的眼前人是我嗎?
“我到了。”我說。
他停車,跟我道別。
“為什么你不說再見?”他問我。
“你要知道嗎?”
“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guān)系--”
“爸爸最后一次進醫(yī)院的那個早上,我離家上學,臨行前,我跟他說:‘爸爸,再見?!Y(jié)果我放學之后,他已經(jīng)不在了。媽媽臨終前躺在醫(yī)院,她對我說:‘以后你要自己照顧自己,來,跟我說再見?!覍λf了一聲再見,結(jié)果我永遠再也見不到她。我討厭別離,‘再見’對我來說,就是永遠不再見?!?/p>
“對不起?!?/p>
“祝你永遠不要悲傷?!蔽艺f。
“謝謝你。”
他在風中離去,那背影卻愈來愈清晰。
他是另有眼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