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剪水秋瞳,靜靜看著他。
“官家召喚奴家,再不走,就是不聽詔的大罪了。”
可他不肯依,只咬著牙,用手死死拽著愛妃的衣袖!
“再這么拽著奴家也是無用……早知今日,當初為何不帶著奴家一道殉國?也免了奴家如今的苦。”
他怔了一下,不由得松手,華軟的弋地絲綢在轉(zhuǎn)動時發(fā)出簌簌輕響,聽在他耳朵里卻如驚雷。
“您還是留在宅邸,將那幾處未定的匾額提了字,再將官家吩咐的幾首詞填了,才是正經(jīng)。”
月光淋漓,潑灑下來,月影中,女子的聲音輕飄飄的,可是羞憤的雙眼,包含著屈辱和不屑,當日吐了嚼爛紅茸的嘴,如今吐出的竟是這般絕情的句子。
他知道她在說什么。遷居至此,背負著喪家之罪,亡國之悲,本該痛哭絕望,可他來此地第一件事,卻是揮毫給各處提匾——文人惡習,生死之外,只有文字不依不饒伴于心間。
一個亡國之君,還填得出什么濃詞艷曲?連愛妃都得拿身體去侍奉他人,以此來保障這一宅子老小的安全,做人做到這個份上,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
小武慢慢睜開了眼睛。
頭部的劇痛還在,那一下幾乎要將他的頭骨打碎,到現(xiàn)在血管的跳動依然感覺得到。但是視野開始出現(xiàn),眼前的黑氣慢慢褪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個男人。
沒錯,是那個穿著土黃色快遞服的男人,他仍然戴著鴨舌帽,但此刻正背對著自己,在柜子里翻著什么,有精致的小瓷器被他碰倒,嘩啦砸在地上,可他好像完全不在乎,粗魯?shù)胤閯幼饕稽c都沒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