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一本和美術(shù)有關(guān)的書是多年心愿。
猶記熱衷涂鴉年歲時,夢想異日成為一個畫家。當入迷文字之后,美術(shù)漸成平日得閑時的另一種閱讀。說它是另一種閱讀,是因為我面對的畢竟是畫面而不是文字。雖迄今不敢說讀書已多,感覺十分強烈的卻是:所讀到的文學類和思想類之書,其間不少觀點,往往在畫家作品中有所對應和呈現(xiàn)。這讓我對美術(shù)作品有了不同以往的體會。某日重閱傅雷先生《世界美術(shù)名作二十講》時,先生言及,“膚淺庸俗之流,徒知悅目為美,工細為上,則又奉官學派為典型:坐井觀天,莫此為甚!”心中不免一震。對以翻譯而著稱于世的傅雷而言,能在對美術(shù)發(fā)言時一語中的,我不由得出一個結(jié)論,即不論何種藝術(shù),總有相通之處。僅把繪畫看成繪畫,終還是免不了“坐井觀天”。
想法往往改變看法。再讀畫時,不再僅限于畫家們的技法。漸漸形成的觀點是,技法只是作品成功的一個方面,更為重要的,是一幅畫之所以成為名畫,是其深層總會涌現(xiàn)創(chuàng)作者的人生累識與思想。即使古典繪畫,也絕非就局限于彼時的歷史表達。說到底,一件作品最終給人沖撞的,只可能是堪稱大師之人的思想。因此,一幅傳之不朽的畫絕不會是簡單的一幅畫,更可能的,是那些畫中的思想需要我們?nèi)ンw會,更需要我們在體會時觸動自己的想法。因此,一幅畫給我們—或者說給我的觸動就不再是那些或古典或現(xiàn)代的種種技法,而是它們究竟給我?guī)硎裁礃拥挠|動。真正的繪畫作品,其目的也確是要給人帶來觸動,要不然德拉克羅瓦也不會在日記中直截了當?shù)馗嬖V我們,“繪畫不過是托辭,它是畫家的思想與觀看者思想之間的橋梁?!?/p>
我在觸動中開始寫作這本書。所以,這本書雖然和美術(shù)有關(guān),但它既不是涉及美術(shù)史的書,也不是介紹畫家們生平的書,更不是談論那些畫家們技法的書。是這些畫讓我心有所感,我就寫下這些畫帶給我的所感,一如這變幻莫測的人生帶給我的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