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們兩個在一起,總有人好奇地猜一些諸如誰當家之類的問題。結(jié)果通常認為是我當家,因為以我能干利索的外表,家庭大小事務(wù)我說了算比較合情合理。
只有我娘知道,這是一個像天穹一樣巨大的誤會。
在我工作以后,雖然我仍然住在家里,但為了表示獨立,我每月都給媽媽生活費。有一月,日子快過完了,媽媽突然說起我當月好象沒有給她生活費。我說不可能啊,肯定給了的呀,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花沒花,手里已經(jīng)沒有錢了。媽媽說,肯定沒有,她不記得我什么時候給過她。在我的強力堅持下,媽媽沒有確鑿的證據(jù)反駁,而我倒有最好最強的證據(jù),就是我的手里已經(jīng)沒錢。媽媽只好說下月要找個本子來記賬,免得我冤枉她。又過了幾天,媽媽無意翻開我掛在門后的一個黃書包,里面連同工資條,一月工資分文不少。媽媽當時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我冤枉她,笑的是我一月沒花錢,自己居然不知道。后來她把此事當作笑話說與鄰居聽,鄰居自然也是哈哈大笑。這樣的傻姑娘怎么成家,成家了又如何能管得了家呢,媽媽當然是不信的。
除了我想不清錢的事,這里還牽涉到一個原則:女人身上是否就應(yīng)該掛把鑰匙串兒,把管家當成自己天然的職責(zé)。老實說,我并不這樣覺得,甚至更進一步,我反而是以推卸放棄這一“職責(zé)”為樂趣的。
我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掙了多少錢,今天告訴我,過幾天就真忘了;我也不想打聽錢該如何升值一類的竅門,因為那已經(jīng)大大超出了我的興趣和能力。至于人家如何管家,管得如何我都不計較,對我而言,有人管就足夠了。所以,當他買了一萬四五的相機回來,興致勃勃要我欣賞的時候,我根本不知他何時動的念頭。
不想管家的前提,是自己能有運氣遇上一位全心全意善待自己的男人。我自認為有躲避不善男人的本能,如果我在男人的眼里讀出了算計,我會立刻對他失去興趣。男人可以有獨占天下的野心,可以霸道甚至兇狠跋扈,但男人不能算計,算大算小都一樣,最終是連女人都會一并算掉的。
女人為什么一定要管家呢?放棄有時就意味著自由。我在腦子里刪除管家的軟件,好處在于獲得了更大的大腦空間,我只想我愿意多想的事。一心難以多用,少用一處是一處嘛。
當然,我這樣說,并不是反對女人管家,對鳳姐似能干的女人我其實有相當?shù)男蕾p和肯定,我也理解有些女人管家僅僅出于經(jīng)濟安全的考慮。我只是想表達,女人也可以選擇不管家,選擇放棄未必就意味著不安全。
我之所以能和他在一起,是因為真的彼此太像,我想放棄的事,恰好也是他想放棄的。只是他拗不過我,就只好勉為其難地“上任”。有一次和他一起去銀行取錢,他連續(xù)按了七次密碼都是錯的,營業(yè)員說不能再按了,按十次密碼就作廢,只能掛失了。看他當時的表情沮喪至極,覺得我在欺負他,非讓他管著他不想管的事。都不想管也得有人管哪,所以,無論他丟了幾次信用卡,忘了幾次銀行密碼,我都不太在意,繼續(xù)鼓勵他別再接再厲就是。
當然,他會有抱怨的時候。他抱怨的是因為我過于不操心而給他帶來的瑣碎,這是他所不需要的。比如去交納各種費用,各種單據(jù)的保存等等,有時他煩不勝煩。在他抗議的時候,我會見風(fēng)使舵稍作調(diào)整。平心而論,即使我再不愿意,不等于我完全做不好,我的特點是下了決心要做的事,通常做得都不錯。再說,把男人惹煩了很不聰明,他煩了肯定就沒心思對你浪漫,對你說他愛你了。這很劃不來。在一些問題上,我意識到我確實不能再放棄,我會很認真,我會同他一起承擔(dān)起家庭的責(zé)任。比如我會同他一起算算,一套房子究竟是租了更合適,還是賣了更合適。其實我的所謂算,也不是源于什么根據(jù),就是把我的感覺告訴他。這個感覺就是對他操心的最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