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正值鄧小平南巡講話,全國到處都在講述“春天的故事”。因為我在屏幕上的自信、干練、洋化、面向未來的光明氣質(zhì),有媒體把我的出現(xiàn),賦予一種象征意義,認為那種氣質(zhì)在別開生面的同時,更對應了時代的發(fā)展需求。
大量的海外受眾通過來信表達他們的主觀感受,他們認為在中國的屏幕上出現(xiàn)了有個性、有個人化色彩的主播,本身就是一個開放的訊息。我的自信是海外受眾最欣賞的一種氣質(zhì),這種自信暗合了海外觀眾的心理需求,他們太希望國家強大了。有些年老的觀眾甚至因此聯(lián)想到: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
因為時代的發(fā)展和社會環(huán)境的變化,我現(xiàn)在的屏幕形象不再具備當年的符號意義,但在十多年前,那個形象是獨特的,也是鮮明的,就是以這樣一種形象,我走出了國門,走進了海外華人的內(nèi)心。
第一次以女主播的身份出國是在1994年,在春花盛開的季節(jié)。
美國舊金山一家中文電視臺發(fā)出了邀請。那時,他們每天通過衛(wèi)星把《中國新聞》錄下來,再插進當?shù)氐碾娨暪?jié)目中播出。舊金山有幾十萬華人,過去都是中央電視臺把節(jié)目做好,郵寄到當?shù)?,播出的時候早已成舊聞?!吨袊侣劇返某霈F(xiàn),使當?shù)厝A人及時透過畫面,看到了當天的中國新聞?!吨袊侣劇烦闪撕M馊A人了解中國大陸的唯一電視節(jié)目,我就是這個節(jié)目的形象代表。
那時,我的人事關(guān)系還在長沙。從我借調(diào)中央臺的第三個月開始,中央臺便著手辦理我的進京調(diào)動手續(xù),但手續(xù)之繁復,過程之冗長,時隔一年多,手續(xù)還在辦理中。
我的出國護照都是回長沙辦的。
第一次出國,覺得應該穿得體面點,尤其自己還是個新聞主播。因為處在借調(diào)階段,我在中央臺的月工資只有二百五十八元,沒有獎金,沒有任何勞保福利。平時我的錢大都用在播出服裝的置辦上,不夠的用自己以往的積蓄彌補。我不是攢錢的人,進京前,我的積蓄不多,而初上中央臺屏幕,用于屏幕形象的開銷相當大,以至那段時間成了我一生中經(jīng)濟最困窘的時期。
和那時所有出國的人一樣,出國前的重要工作是“置裝”。當時我想象自己應該有兩套像樣的職業(yè)裝,用于在國外的公開活動場合。平時上鏡的都不能用,因為只有上衣沒有下身;還想象應該有幾身像樣的休閑服,以及與之相配套的鞋、包。休閑裝平時都有,但拿出國的眼光一衡量,又覺得什么都不能用,尤其想到自己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海外的中國人失望。
恰好有一家香港的服裝品牌要進入中國。當時在集體宿舍住我隔壁的文清與公司的老板相識,不知她如何說動他們,讓他們覺得為我提供一次著裝,會對他們進入中國市場有利。于是在文清的陪同下,我興高采烈地去那家還在布置當中的品牌店挑衣服。
我對職業(yè)裝的欣賞和需要是歐式的,線條硬朗、簡潔大氣。而那家職業(yè)裝的風格在我的眼里是亞洲式的,窄肩短袖,有點小氣,于是挑選起來就比較費勁兒。跳過店家的熱情推薦,我為自己挑了一身暖灰色職業(yè)裝,一件白底藍條高支紗純棉襯衫,一身淺姜黃色的休閑裙裝。衣服的質(zhì)感都不錯,在那時的中國,就算很好的行頭了。
當時鄂爾多斯羊絨衫剛在北京的公主墳開了專賣店。那時聽說羊絨制品是國際公認的奢侈品,即使在西方,也非普通人所能輕易擁有。我決定為自己購買兩件羊絨衫——努力讓自己在國際場合不掉份兒,甚至為中國人增光添色,是我當時做這一切的最本能的動力。
那時的鄂爾多斯羊絨衫品質(zhì)很好,雖然款式單一,但一看就是好東西。我挑選了一件暖灰和一件淺煙色的圓領(lǐng)套頭衫,每件四百三十元,就我當時的經(jīng)濟條件而言堪稱巨款。但這兩件衣服買得特別值,現(xiàn)在我都還穿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