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說：“你這個后生哥一點禮貌都不講，怎么見人就說是鬼呢？”

父親趕忙上來替我道歉，又問：“老人家，我們是從峽山那邊過來找你們村委領(lǐng)導(dǎo)的，我們這里有介紹信。麻煩你告訴我們怎么走？”

老頭伸出右手往前指了指，說那邊亮著煤油燈的就是村委辦公室。

父親連說了幾聲謝謝，正準備帶著我們過去，老頭又問：“這位老阿弟，你們剛才的燈籠到哪里去了？”

父親、我和猩猩都很納悶：“什么燈籠？我們又沒有燈籠。”

老頭說：“我剛才就是在屋子里看到山那頭有兩只燈籠光，所以才起床到這里等的，想看看誰這么晚了還到我們村子里來。”

父親笑說：“老大爺，我們真的沒有燈籠。”

老頭看上去很生氣：“我又不是想要你們的燈籠，你們干嗎這么小氣呢？我剛才明明看到了，真的沒有燈籠，那條黃花嶺山路會那么亮堂?。?rdquo;

我心里咯噔一下，和父親對視了一番。父親反應(yīng)快，連忙笑著說：“哎呀，老大爺你的眼神真是好，什么都瞞不過你。對的，對的，剛才我們來的時候確實提著燈籠，一下山這兩個小官人（紹興對男孩子的統(tǒng)稱）就把燈籠給扔掉了。”

老頭滿臉狐疑，說道：“當真扔掉了？你們兩個后生哥也太大手大腳了。你這位老阿弟，不是我倚老賣老，你一定要好好教育你兒子，一個要懂禮貌，一個寇（紹興話：別，不要）浪費。”

父親連連點頭稱是，然后催促我們趕快走。等到老頭聽不到的時候，猩猩忍不住說：“何叔叔，這說明了剛才確實有什么東西把那條山路照亮了，我們沒看到光源，那老頭卻看得一清二楚。”

父親說：“不要胡思亂想了，反正我們都已經(jīng)到了村里。哪怕真像那老人家說的，那也是爺爺在天上舉著燈籠在保佑我們，是件好事。”

我想反駁，但一下子也說不出話來，總感覺整件事情很怪異，大大出乎了我和父親的認知。

父親敲響了村委辦公室的大門，出來一個高瘦老頭，粗看過去超過了一米八，年紀約莫六十歲上下，身板硬朗，眼睛小而精明，最顯眼的便是那長長的脖子，讓人聯(lián)想起臘鴨來。

他狐疑地看著我們?nèi)耍腋赣H連忙做了介紹，并且拿出了介紹信，老頭這才把我們?nèi)藥Я诉M去。里面還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胖乎乎的身材和臉蛋，和我以往見到的支書很不同，見到我們很客氣，伸出手介紹說：“你就是峽山村來的何大利同志啊，你好，我是黃花山村的村支書，叫王菊芬，這位是我們的村長胡水淼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