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遲你。你在什么地方看著我呢……（站起四處看著）你在哪兒看著我？

山西洪別找了，我看得見你，你看不見我……來吧！（擺吃的喝的）來，下來！

〔老遲高低找著能看見自己的地方。

〔老遲邊看著邊下來了……（老遲找回自己的鞋穿上了）

老遲你看見死人了嗎？

山西洪平白的提死人干啥呢！

老遲早上有人說這下邊有死人。

山西洪你看見了？

老遲我沒有。我不想跟死人有關系。再說也許根本就沒有死人……生活平靜著，死人也不能阻止生活繼續(xù)。

山西洪對，死人不重要，咱們還是要把心思放在活人上邊。

〔山西洪從塑料袋里拿出啤酒來。

山西洪來，來，先喝點酒……再吃點東西……喝吧……（砰地打開了啤酒遞過來）

老遲（渴了，仰頭就喝了）我真渴了。

山西洪（看著老遲喝，慢慢說）你這人實在。

老遲怎么講？

山西洪你也不問問酒里下沒下藥。

老遲（先驚訝后放松）……無所謂了……沒什么可擔心的，我的痛苦比死還沉重！我已經無所謂了。

山西洪……好人。知道痛苦。來吃點。

老遲思索的痛苦。

山西洪對，思索很痛苦。

〔老遲也不客氣吃著……老遲正吃著。

山西洪……想掙錢嗎？

〔老遲一聽，先愣，反應過來了。然后把正在嘴里咀嚼的東西先吐，后摳著吐了出來，飛快地從口袋里往外掏錢，想還那酒錢……邊吐邊說……

老遲早就該明白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跟你說吃了你的東西我還沒咽呢，吐出來了，還你。喝了你的啤灑，我給錢……你走吧，你看錯人了！

〔老遲把錢拍在山西洪手里。就往裁判架子上爬回去。

山西洪（看著手里的錢）我說什么了，我說什么了，就看錯人了，我什么也還沒說呢，你就又吐東西又還錢的……教書的人怎么能這樣，還沒來風呢，雨就下了……哎，下來下來。

老遲對不起……我在這兒待著不是為了要掙錢的。我有些事想不通，我在思想。（爬回去）

山西洪思想，誰沒思想呵，怎么一說到掙錢就想著是打家劫舍，殺人越貨啊！聽我把話說完了，你再往外吐東西呵，看弄這一下子。再說，那種錢是你一個讀書人能掙的嗎？

老遲你說對了，在這世界上除了教書寫字，我沒有其他的謀生手段。

山西洪字都不讓你寫，就說說話，聊天，來，下來吧，咱們就說說話……哎說都不用你說，我把自己的事講給你聽聽，你只要坐在這兒聽我說，就掙錢。（把錢拿了出來）這總是好事吧？

老遲……不想聽了，這世界上的故事太多了，我自己的還沒理清呢?？床贿^來，也聽不過來了！（還是想回鐵架子）

山西洪（急了）教書人總該有點社會責任吧。就是一個陌生人想找你說說心里話，你也該聽聽吧（錢拍在地上）何況，不讓你白聽，我付給你錢呢，你們寫稿子不也是賣錢讓人家看的嗎？一樣的嘛。

〔老遲想了想覺得人家說得有理，下來了。

老遲不要講我不想聽的事。我受夠了。

山西洪來坐下，坐下（又倒酒）……想過死嗎？

老遲為什么總是有人問這樣的問題，你這么光鮮的一個人也問我死，死這個字真變得庸俗了……沒有。我沒來得及想……

山西洪你這人超脫了……

老遲……你看錯了。我一直在掙扎……

山西洪幸福的人，還有掙扎，還有痛苦，來，先聽我說故事，自己的事，來吧，聽完了把這錢拿走……明明白白地拿走，我謝謝你。

〔倒酒，沉默。好一陣沉默。

山西洪……我七年前曾經養(yǎng)過一個女人。

老遲我不聽。

山西洪等等，跟你想的不一樣，我請求你聽聽。（老遲回來，喝酒。臺上上來人擺道具。）我二十歲來了北京，一看街上那么多的人，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擠個縫活下去。沒別的本事，賣力氣吧，就在這旁邊的建材市場找了個蹬三輪車送貨的活兒……剛開始干完活別人給我錢都不好意思接。覺得就算幫了人個小忙呢，還伸手拿人家的錢，不好意思要呢……

〔老遲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