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說中了,無話可答。琉衣三天前才出差回國,這次的出差時間長,但是她的精神卻好得很,這反而讓我更加消沉,心里打算趕快結束這場飯局提早回家,但我這樣的念頭,似乎被她給識破了。
“會嗎?沒那么嚴重啦。”
“現在正是新人錄用時期,你負責人事想必一定很忙吧。不好意思,我還硬把你挖出來陪我?!?/p>
“沒有,工作上沒什么大不了,其實最近也沒那么忙了?!?/p>
“不過,你得面試及處理一些雜事,應該很辛苦吧?”
“也算是的。”不過,反正我已經被內山踢出來了。我差點脫口說出這句話,急忙吞了回去??偛荒軐ι裙鹊闹杜г构镜膬饶话伞?/p>
“我今天的確有點累,不過我年紀也不小了嘛?!?/p>
聽我這么說,琉衣竊笑。
“有什么好笑的?”我也笑著問她。
“橋田先生,你總是喜歡說自己老,這已經是你的口頭禪了。過一陣子,你也才滿三十八歲,不是嗎?一點都不老啊。好奇怪。外表還那么年輕,不能總是說自己老,再說下去真的會被你說老喔?!?/p>
自從和琉衣交往以來,我發(fā)現自己老愛提起自己的年紀。過去我在人前幾乎不曾說過“累了”這類的話,但每回和琉衣見面,卻經常隨口說出。
“或許是因為最近都得面對好幾百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吧。她們可是我大學時代出生的小孩呢,怎能不想到自己的年紀呢?”
“這么說,我也是在你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出生的。橋田先生二十歲的時候我還是個小學生呢?!绷鹨侣冻稣{皮的表情。
“別說了。聊這個話題會讓我心情越來越沉重呀?!闭f著,忽然想起昨晚在莫名的情況下認識的那個女孩。后來事情有了奇妙的變化,我竟然讓那女孩在我房間住了一晚。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記得昨晚她非常驚恐,她說今天還有面試。不曉得順不順利?有沒有乖乖回到自己家里?
她的名字叫中平香折。今年才十九歲,她比眼前的藤山琉衣年輕十歲。想起香折,我開始心不在焉?!皹蛱锵壬?,聽到琉衣叫喚,我急忙抬起頭。
“怎么了,好像有點恍神。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嗎?”
“沒有,沒什么事啊?!?/p>
琉衣開始擔心我?!斑€是,有什么事情讓你掛心呢?”
“也沒有啊?!?/p>
“那就別那么憂愁嘛。多喝一點吧?!绷鹨抡f,“來!”然后替我倒啤酒?!伴_心一點嘛,喝個痛快吧!”我一口氣干了啤酒?!皩?!對!就是要這樣!”雖然我對自己的酒量頗有自信,但幾次和琉衣喝酒,她始終面不改色,如此驚人的酒量連我都甘拜下風?!霸捳f回來,這家店好有氣氛呢。”琉衣環(huán)顧了店內。我說:“這家店也算是泡沫經濟下的產物吧。”“怎么說?”
“這家餐廳原本的老板是大日本制紙,幾年前投資大把鈔票開了這家店。當時說什么多元化經營,連紙業(yè)都來開餐廳?,F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個笑話。但是這家店都是用紙做成的喔。當然梁柱就另當別論了?!?/p>
我用食指和中指敲了桌面。
“這張桌子也是紙,墻壁也是。他們在楮紙上涂上石灰加強硬度。你看,這個燈罩也是和紙做的?!?/p>
“哇,原來如此?!?/p>
“店名也叫‘ITOSHI’,懂吧。”火柴盒上印有“糸氏”的店名,我把它遞給了琉衣。
“真的,他們把‘紙’拆成兩個字?!?/p>
“沒錯吧。”
第一個帶我來這家店的人也是扇谷。大日本制紙的現任董事長和扇谷是陸軍幼年學校時代的同學,更是摯友。這位董事長在開店之初舉辦了開幕酒會,當時我是扇谷的秘書,于是陪同扇谷一同出席,因而店里的女老板也認識我,從此就算我私下光顧,她也會給我一些優(yōu)惠,否則老實說,以我現在的職位根本無法踏進這家店。進公司到現在,我見識了許多場面,而這都要歸功于扇谷的教導。我認識的人、我該去的地方,這一切都是扇谷賜給我的,因為他我學會了超齡的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