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有車來接。

司機是同事，叫心扉，她歡迎伍妹加入隊伍，并且預(yù)警：“生活苦悶，原以為本行男多女少，大有作為，誰知他們不是像冬瓜，就似苦瓜，全無可能性，百分之七十且已有家室，唉?！?/p>

伍妹微笑，沒想到頂尖科學(xué)家關(guān)心的是這些。

其實她們自初中便決定投身科學(xué)，已成習(xí)慣，亦極少自覺科學(xué)有什么與眾不同。

“說到我們的研究，近年的確大有突破：人造機械義肢與肉體結(jié)合，頗有成績，但與上帝天工相比，粗糙幼稚無比；十分氣餒，你說可是——Mai，那是法語五月的意思？抑或是中文‘美’？”

“伍妹，五月出生的伍家小妹?！?/p>

“多么愛嬌的嗲名?！?/p>

“家母只生我一個?！?/p>

心扉說：“研究所十五巴仙是華裔，德裔老板要求如此，他認(rèn)定只有華裔才會坐定做研究?！?/p>

研究所像大學(xué)學(xué)府，一群建筑物連綿不盡，設(shè)備包括宿舍餐廳泳池及網(wǎng)球場。

粗略參觀一下，伍妹去到會議室。

上司是中美混血男子，一表人才，姓史東，說過客氣話，立刻給她一枚電腦匙。

“你的工作表都在里頭?！?/p>

伍妹走進(jìn)自己小房間，一看題目，已經(jīng)著迷，對牢已發(fā)展成績及未解答疑團呆思。

歡姨的電話到：“羨煞旁人，社會需要你，研究什么？”

“——既然用義肢，機械手足何不三百六十五度旋轉(zhuǎn)及可抬重物如一輛汽車，至少一張沙發(fā)?！?/p>

“這像是科幻故事情節(jié)?！?/p>

伍妹哈哈笑：“該計劃需要納米磁力發(fā)電人才。”

“回程請到糖果店一轉(zhuǎn)，買兩打她妃蘋果，今日原來是小鄰居三歲生日?！?/p>

“是那男孩？”

“他們是孿生兄妹，你沒看出？”

“我對生活細(xì)節(jié)一無所知?！?/p>

“你去繼續(xù)科幻吧?！?/p>

伍妹在網(wǎng)頁找到糖果店地址，再把資料輸入租賃房車導(dǎo)航儀，順利抵達(dá)目的地。

噫，沒有先進(jìn)儀器，不知如何生活。

她抱著大盒甜食回到歡姨家。

那兩個小孩在門口守侯，“我們可以看一下她妃蘋果嗎？”

“誰想看，你倆叫什么名字，今天幾歲生日？”伍妹再也不放過他們。

“我是米禾，她是米珠，我們?nèi)龤q，快把盒子打開。”

一看到蘋果上蘸滿巧克力及七彩糖粒，笑得合不攏嘴，他們家小狗悄悄走近站一邊貪婪呆視。

這就是生活。

伍妹有頓悟，小小舒適家居、孩子、小狗、她妃蘋果、還有球賽、功課、上下班……

何必說太多做太多想太多鉆研不停好高騖遠(yuǎn)。

小朋友們各自帶著彩色繽紛禮物袋蒞臨，個個穿著漂亮花巧衣裳，圍住孿生兒，嘰嘰喳喳，快樂地說個不停，十來個差不多高矮，像一大堆洋娃娃，可愛到不行。

伍妹意不舍得離去，戀戀看幼兒追逐叫鬧。

忽見伍家女傭過來幫忙中，一大盤熱狗與另一大碟水果，小孩們一擁而上，爭先恐后，搶著抓在手吃，家長們忙替他們拍照。

忽然有組織地唱起“生日快樂”，鬧哄哄捧出生日蛋糕，切開分?jǐn)偂?/p>

片刻已吃得渾身奶油番茄汁巧克力，又糊得一嘴。

伍妹湊興，吹一下口哨，小狗奔近，她喂它吃熱狗。

這時孿生兒父母過來與伍妹打招呼，歡姨也出現(xiàn)，送來最新電子游戲機。

歡姨輕輕說：“真難想像每天都這么過。”

“很快上學(xué)，很快畢業(yè)，很快爭取自由搬走?！?/p>

“計劃是這樣?！?/p>

“看見那個小小四眼仔沒有？真想捏他一把?！?/p>

“你正值生育大好年紀(jì)?！?/p>

“是你說的，有聚必有散?！?/p>

“但，”歡姨說：“子女不一樣，他們體內(nèi)有你的因子，是生命延續(xù)?！?/p>

兩姨甥踱步回家。

樹上栗果仍不停落下。

怪不得叫栗子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