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轉(zhuǎn)身進入“身心食糧”之前，我又下意識地看了秦雪一眼，我似乎能看見她煙灰色墨鏡后面的眼睛。她的目光有些游移不定，而我感到我的目光也和她一樣。等這一瞥過后，“身心食糧”的店門已經(jīng)被我們拋在了身后。

因為不想再回過頭去，我們便繼續(xù)沿著人行道往前走。

下一家店是叫“味覺”的服裝店，再下一家則是叫“蒂芬尼的眼睛”的禮品店，都跟“身心食糧”一般干凈、光亮、別致，里面的每樣物品也都在玻璃櫥窗后面散發(fā)出誘人的氣息。

因為以前陪莫尼卡?王來這條街逛過好多次，因此不用辨認，我便能一一知道它們的位置，而且腦子里還能馬上大致呈現(xiàn)它們的模樣，知道都還算不錯的去處。

然而在經(jīng)過這兩家店的門口時，我們卻還是沒有進去，就跟剛才在“身心食糧”門口的情形一樣，心里好像已經(jīng)打定主意，然而腳步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如此，又過了將近二十家商店的門口，我和秦雪甚至都懶得對視一下打探對方的心意了。

前面終于就要到著名的冰廣場了，如果把金色天堂路比喻為樂曲的話，我們毫無疑問正在進入這條馬路的高潮地帶，冰廣場正是這段高潮中最抒情的音符。

冰廣場到處都有進口和出口，我們的猶豫即使讓我們錯過了第一扇門，前面還至少有五六扇同樣的門在有節(jié)奏地轉(zhuǎn)動。

不遠處正迎面走來三四個十七八歲又笑又鬧的女孩，她們剛剛從前面的店里出來，就又迫不及待地一頭扎進了冰廣場的轉(zhuǎn)門里，只把一陣青春得讓人心碎的笑聲留在了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進去？”好像是受了這聲音的感染，我終于下決心說。

“進去?！鼻匮┑穆曇艨斩吹寐牪怀鲆唤z情緒，好像只是我那一句的回音。

我們從第三扇轉(zhuǎn)門進入了冰廣場。

雖然名叫冰廣場，但是除了那些無處不在的玻璃有點像冰塊外，整個冰廣場內(nèi)部一點也沒有冰冷的感覺，因為到處都是人，空氣甚至可以說都有些熱烘烘的。

門廳里的導(dǎo)購臺上，模特們正伴隨著歡快的節(jié)奏走著臺步，擴音器里一個熱情的聲音講解著什么。正在進來和準備離去的人們經(jīng)過底樓的門廳時，都會漫不經(jīng)心地向?qū)з徟_上望上一眼，然后便匆匆地走向各自要去的去處。

我和秦雪站到了冰廣場的自動扶梯上，透過透明的墻壁、地板和天花板，可以看到冰廣場每一個樓層的情景。每個人似乎都很忙碌的樣子，不停地穿梭、駐足、言說，因此在這個全透明的空間里，這情景看來就像是有無數(shù)重重疊疊的影子在晃來晃去。記得莫尼卡?王曾跟我說過，這樣的情景總是會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天堂。

我和秦雪在二樓轉(zhuǎn)了一圈，上了三樓。如此，最后上到十樓，然后一層一層往下走，除了走廊和扶梯，幾乎沒有深入過冰廣場里任何一個賣場，好像只是把在冰廣場外面的行走搬到了里面，因此本來五六個小時都未必能逛完一遍的冰廣場，被我們只用半個小時便走完一遍。我們又轉(zhuǎn)回到金色天堂路上。

腳好像是有些酸了，我和秦雪都接二連三地打了幾個哈欠，思絮已被困倦變成空白，但是好像我們并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當然也不是非要這么走下去。腦子里其實什么想法也沒有，只是憑著慣性，把一切繼續(xù)下去。如此，終于走到了金色天堂路的盡頭，然后過馬路，從另一邊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