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有各命。有人在為職業(yè)前途耗盡心機,自有人為家長里短筋疲力盡。對于白安安來說,楊家餐桌上每天的跌宕起伏絕不亞于王瑩辦公室里的暗潮洶涌。至少,王瑩的斗爭不用擔心胃口受損。結(jié)婚這幾年,一到晚飯白安安就神經(jīng)性頭疼。每次她看見電視上瘋狂推介的減肥產(chǎn)品,都不自覺地想告訴人家,吃藥減肥有什么用呢?嫁了像楊克遠這樣的人家,有個不喜歡自己的婆婆,蘇珊大媽也會成非洲難民的。
客廳里七點鐘新聞聯(lián)播的主題音樂繞梁不已,同時余音不歇的還有囡囡的尖叫聲。
一個典型2-2-1陣型的中國家庭的晚餐是什么樣子的?安安在廚房,用胳膊肘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公公是第一代領(lǐng)導(dǎo)人作風的積極響應(yīng)者,盡管他不回家吃飯的可能性占了多數(shù),仍然要求每天四菜一湯,絕不含糊。婆婆呢,是新時代營養(yǎng)學(xué)的粉絲,每天餐桌上最少要五種顏色的菜式,還要色香味俱全。經(jīng)過兩位老人的“悉心”調(diào)教和嚴格要求,安安總幻想著以后開個私家菜風味小館,自己掌勺,肯定生意不錯。
門口鑰匙響,安安知道是楊克遠回來了。
安安在廚房里聽到動靜,心下一喜,不覺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楊克遠就是她白安安的定海神針,結(jié)婚好些年了,楊克遠用行動證明了當年他那句“讓我來照顧你”所言不虛。即便是言語最刻薄的阮喬,一直為她“封建童養(yǎng)媳”的境遇鳴不平,但在看過楊克遠和白安安的相處后,仍不得不說了一句:誠然,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楊克遠一進家門,就被女兒囡囡抱住大腿。他就勢把女兒高高舉起來,聽見女兒咯咯地笑,老媽恨恨地叫,而這個時候的安安一定是在廚房里的。他向廚房方向探了一眼,腳尖還來不及轉(zhuǎn)向,就聽老媽一邊一眼關(guān)七地張羅著,“遠遠,去把手洗洗,準備吃飯!”說完,一邊揚聲,“安安,好了沒有?遠遠回來了。”
白安安的手正大刀闊斧地切著空心菜,百忙中只能扯著嗓子喊:“再炒兩個菜就好!”
這就是家,嘈雜也熱鬧,生動也溫馨。楊克遠愛這樣的感覺,所以每天都試圖推掉一切可能的應(yīng)酬,只想早早回家。他其實站在70后的尾巴上,卻一直覺得與所謂的80后們格格不入。唯一能溝通的,大概就是同樣鐘愛家庭生活的白安安了。白安安那種小鳥依人的姿態(tài),是他甜蜜的責任。
楊克遠一把抱住女兒,作勢要親。
囡囡像膠皮糖一樣扭著身子,“不要不要,爸爸的胡子最扎人!”說完就像一條滑溜的小魚一樣哧溜鉆到地下。
楊克遠追著女兒滿客廳跑,囡囡就滿客廳躲,邊躲邊叫邊笑。
廚房里的安安覺得偏頭痛被這么一叫,更厲害了。但她總是有自己樂觀的想法——比起那些看孩子就只是“看孩子(不出危險)”、自己卻躲在一邊看報紙吃薯片的爸爸,楊克遠這樣愿意帶著孩子一起瘋的爸爸更能夠讓孩子享受到童年的歡樂。
白安安小碎步從廚房跑出來上倒數(shù)第二道菜,技巧地躲過囡囡揮舞在空中的小手,已經(jīng)平了碗沿的湯汁居然一滴沒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