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焦急地踱著步,結果沒過多久,門就打開了,猴子被原封不動地推了出來。我趕緊過去,問著醫(yī)生:“醫(yī)生,他不會死吧?!”醫(yī)生眼一瞪,說:“死?你死他都不會死!”他娘的,這醫(yī)生有病吧?!我有些惱火,猴子明明渾身是血,都暈過去了,怎么可能沒事呢?醫(yī)生不耐煩地說:“這小子身上的血,都不是他的!他屁事兒都沒有,就是有點兒營養(yǎng)不良,吊瓶葡萄糖就沒事了!”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早忘了醫(yī)生的態(tài)度,孫子一樣點頭哈腰地感謝,活脫脫像跟在小日本屁股后面的二狗子,然后屁顛屁顛地去給猴子辦手續(xù)。半瓶葡萄糖下去,猴子眼皮一動,死死掐住了我的手,然后猛然睜開眼,警惕地看著周圍,后來看見是我,才終于松了一口氣,慢慢松開了手。
我的手被他抓得生疼,邊揉手,邊問他這幾天去哪里了,怎么連個影子都沒有。
猴子虛弱地閉著眼,不管我問什么,他一個字也不說。
到了現(xiàn)在,這臭小子還敢跟我裝死。我一下火了,罵道:“你他娘的不說是吧?好,去你娘的,老子不伺候了!以后你小子自己撒尿和泥玩去吧!”
猴子一把拽住我,說:“老白,你聽我說,我全都告訴你,全都告訴你?!?/p>
我站住,說:“好,那你先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焙镒映烈髦骸袄习祝視嬖V你一切,但現(xiàn)在真不是時候?!?/p>
我冷冷地看著他:“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猴子咬著嘴唇說:“老白,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保證,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沒……”
我一下火了,轉身就走。猴子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把吊水瓶都帶了下來,摔在地上,碎了一地。他撲過來,死死抱住我的腿,喊道:“老白,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還不行嗎?只要完成了這件事,我什么都告訴你?!?/p>
我看著滿地碎片,他的胳膊上呼呼往外冒血,終于不動了。
我叫來護士,讓她把吊瓶重新給猴子插上,尋出我父親留在家里的一盒煙,打開了。煙潮得要死,好不容易才點著,我狠狠吸了幾口。過了好久,我轉身問他:“你想做什么?”
猴子堅毅地看著我,說:“老白,我馬上要去若爾蓋草原。你要是跟我去的話,在火車上,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p>
我死死盯住他,猴子毫不畏懼地和我對視著。我終于嘆了一口氣,說:“猴子,我最后再信你一次。但是,這真是最后一次了?!?/p>
我搖了搖頭,離開了。走出去很遠后,我回過頭,看見猴子還失神地站在那里看著我。
第十二章·詭異水潭
那時候全國都在搞大串聯(lián),坐火車不用花錢,但是擠上車很難。我簡單收拾了一些行李,等猴子身體好一些,就和他硬擠上了去蘭州的火車。好在大家都去北京,去西南的人并不多,我和猴子趕得好,還落了個座位。這種老式的綠皮火車,坐到蘭州,需要兩天兩夜。我們放好了行李,又將兩個大茶缸子灌滿開水,挨著坐下了,誰都沒說話。
這次去若爾蓋草原,猴子一定有事情瞞著我,我又不好意思問,氣氛就有些尷尬了。我心不在焉地翻看著車上的報紙,猴子也一直往窗外看,躲避著我的眼神,估計心中也亂成了一鍋粥。
火車叮叮當當響著,我望著外面一望無際的農田發(fā)呆,外面不斷掠過農田、土房,還不時能見到墻上刷的革命標語。我心里亂糟糟的,好多東西不斷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猴子的臉也隨著外面的燈光忽明忽暗,我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楚,坐在我面前的究竟是不是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