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也許是夜空里有云的緣故,月亮消隱了。在街燈的照射下,路邊的柳樹投下一片密密的影子。阿久津看著黑黢黢的樹影,輕輕嘀咕道:“沒什么好怕的?!?/p>
“不是怕夫人又是什么?”迪子反唇相譏。
須臾,阿久津說道:“今晚不住在旅館,以后還有機(jī)會,下個星期六怎么樣?要是星期六,第二天休息,可以玩得盡興?!?/p>
“不行!”迪子的聲音雖低卻很堅決,“我非要今晚不可!”
“別太任性了?!?/p>
“你才任性!”迪子的嗓門不由得大起來。
也許擔(dān)心兩人的談話被司機(jī)聽見,阿久津用責(zé)怪的目光望著迪子。
車內(nèi)又恢復(fù)了平靜,只聽見發(fā)動機(jī)低沉的聲音。
出租車駛?cè)肴龡l大街,再往右拐駛過鴨川,不用十分鐘就能到達(dá)南禪寺。沉默中,迪子偷偷瞥了一眼身邊的男人。阿久津一動不動,似乎在思考什么。迪子心想,如果自己就這樣不抗?fàn)幍脑?,最后他們就會去南禪寺一帶的旅館。
“我非要今晚不可,從一開始就約好今晚要住在旅館的吧?”
“……”
“到了南禪寺,我也不下車!”
阿久津默默地握住迪子的手。迪子馬上就甩開了,但他的手還是放在迪子身旁的座位上。
“被夫人知道有那么為難嗎?你這么怕夫人?”
迪子想起阿久津妻子的娘家在東京開了一家規(guī)模很大的家具店。
汽車很快就駛到了鴨川。道路兩旁的燈光之間有一條黢黑的帶子,從凌亂地晃動著的光波中可以看出那就是鴨川。迪子看著河面上的波光,想起了阿久津的家庭。
她曾見過阿久津的妻子一次,那是去年十一月底。大概是因為有什么急事,阿久津的妻子出現(xiàn)在輸血中心。當(dāng)時迪子正在化驗室里和阿久津背對背做著輸血用的配血試驗。
“阿久津部長,您夫人來了?!眰鬟_(dá)室里叫杉木的女人來招呼道。聽到喊聲,他說了句“我出去一下”,便走出了房間。
也許是事先約好的,阿久津出去時臉上沒有一點(diǎn)困惑的神色。
迪子注視著玻璃板上血液的凝集反應(yīng),等阿久津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里,她便跟了出去。
化驗室在輸血部一層走廊右側(cè)的第三個房間,透過化驗室的窗戶雖可以看見內(nèi)院,卻看不見外面的情景。于是,迪子沿著走廊走過兩個房間到了采血室,在那里裝作看黑板上的日程表,實則窺視著候診室那邊的動靜。
候診室前,阿久津和一個女人面對面地站著,手上拿著一個估計是剛剛接過來的小紙包。那個女人側(cè)身站著,對阿久津說著什么。她穿著米黃色和橙色相間的粗花呢外套,提著手提包,身材嬌小,仰臉望著阿久津。由于來來往往的人太多,迪子沒看清那個女人的長相,只看到她好像有一張清秀的瓜子臉。那女人不久便點(diǎn)著頭離開了阿久津,走到迪子前面約十米的窗口,向接待室里的杉木稍稍點(diǎn)頭致謝后,便匆匆走了出去。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迪子總算從正面看見了阿久津的妻子。迪子聽曾去過阿久津家的宮子說,阿久津的妻子清雅靈秀,舉止很有氣質(zhì)。從她的側(cè)臉看,確有一股脫俗的傲氣。迪子看她走出大門后,就走出了采血室,去化妝室簡單地補(bǔ)了下妝后又回到化驗室。阿久津已經(jīng)回到化驗室繼續(xù)忙碌,他身旁的桌子上,放著剛才從他妻子那里拿來的紙包。那個包用T百貨商店的包裝紙包著,也許是要交給誰的。
但是,迪子從來沒有向阿久津提起曾見過他妻子的事,阿久津也只字不提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