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韜知道，子北實在是不好意思再求他幫忙了。其實，當看見子北的妹妹那么單純無助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幫助這對姐妹了，現(xiàn)在既然她們都開口了，自己就英雄做到底吧。

余韜點點頭對子北說：“行了，你不要說了，我留下來。明天我開車給你把行李拿回來，再幫你找找房子?！?/p>

聽到余韜愿意留下來，女孩的臉上輕微地露出了笑意，她邁著小步走進了衛(wèi)生間。余韜聽見淋浴的聲音，沖著子北笑了笑，輕聲地問：“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子北本來剛剛淡定下來的臉，立刻憂傷起來：“我妹妹比我小三歲，叫楊子南。我妹妹她從小就有藝術(shù)細胞，跳舞跳得可好了，在家里上學(xué)的時候，老是參加學(xué)校的演出，還拿了不少獎?！币豢涿妹?，子北的臉上立刻洋溢出喜悅和自豪。余韜在一邊聽著，也在心里多了一份對小南的喜愛。子北接著說：“四年前她考到了電影學(xué)院，我們?nèi)叶几吲d壞了。就在一家人都高興的時候，突然想到妹妹高昂的學(xué)費，我們大家就又都惆悵起來。我媽的心臟不好要花錢吃藥，我和妹妹上學(xué)，全靠我爸干活養(yǎng)家，后來好不容易有個承包魚塘的機會，可因為雨大淹沒了魚塘，魚苗沒有了，家里又欠了一屁股債。那時家里真湊不出妹妹的學(xué)費，別說是四年，一年的學(xué)費都沒有啊?！闭f到這里，子北哽咽了。余韜這時才明白，原來子北這樣油腔滑調(diào)老練的背后，竟藏著這樣的辛酸。子北擦了擦眼淚：“后來我爸我媽說要賣房子，你說房子賣了他們住哪里?。课覌屵€有病，這以后看病吃藥怎么辦？那時我也剛剛中專畢業(yè)，我一想與其在家打工掙那點錢杯水車薪，還不如我也和妹妹一起來盛都。我就想，在盛都打工怎么著也比在家里要拿錢多吧。我多掙點，妹妹的學(xué)費就出來了。”

余韜點了一支煙，抽了兩口慢慢地問子北：“腳還疼嗎？”

子北：“嗯。好點了?！闭f完子北從余韜的煙盒里拿了一根煙，叼到嘴里，余韜給她點了火。子北接著說：“那時我在盛都打工，掙得也不多。什么活都干過?！?/p>

一個極其巧合的夜晚，就這樣，余韜第一次對這個風(fēng)塵女子的遭遇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余韜：“對于你來說，大都市的生活其實也是你所向往的對嗎？”

子北：“剛下火車時我們看到什么都覺得好奇，之后的時間里我們更多的感覺是茫然，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學(xué)費家里湊了一些，剩下的我們和學(xué)校打了欠條，一年內(nèi)盡快補交上。幫著妹妹報完名之后，就四處找工作，起初在家電大賣場賣電器，基本工資加提成也就僅僅一千多塊。我租了一個號稱舒適環(huán)境一切齊全的房間，可當我真正見到房間時差點沒有哭出來。一個只有十來平方米的膠囊。一個兩居室的房子被隔斷成了多個鴿子籠，便宜的房租是我當時看重的最主要的條件，包水電暖，一個月五百?！?/p>

作為在盛都漂著的一族，余韜又怎么能不理解子北的苦衷呢。他知道，當時子北要承擔起妹妹每個月的生活費，還有自己的房租，剩下的錢僅僅夠維持自己吃飽，溫飽溫飽，只有飽沒有溫。子北還告訴他，那時甚至不敢輕易用手機打一個電話，能發(fā)短信解決的事絕對不打電話。

最讓余韜鼻子發(fā)酸的是，子北告訴他，有一天早上她去上班，為了能多省下一點錢，子北放棄了坐地鐵，走了兩條馬路來到了公交車站。當時她的兩只手和鼻子都凍得紅彤彤的，而不遠處就是一個早點攤，有茶葉蛋、包子、灌餅還有熱騰騰的豆?jié){。